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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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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女儿不愁嫁”,这句话恐怕得两说。

按理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过在中国这样一个男女比例常常失调的国度,打光棍的男人不少见,嫁不出去的姑娘没几个,更何况是皇帝家的女儿呢!但是皇帝家的女儿,断不能像小户人家的闺女似的草草出嫁,总得千挑万选一个声名显赫的阀阅世家,才貌双全的乘龙佳婿才称心意。但这样一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另外,公主出嫁,排场甚大,假如适逢国步艰难,财政困难,一时筹措不出支应这笔婚事的花销,碍于皇家体面,又不肯将就,那就只好一拖再拖,拖到最后,甚至可能干脆让公主出家做尼姑、道姑得了。

唐朝公主出嫁,最讲排场的有太平公主、同昌公主,就陪嫁而言,同昌公主可能比太平公主还要奢华。据《资治通鉴》,唐懿宗咸通十年(有些史书如《新唐书・公主传》则说同昌公主是在咸通九年出嫁),同昌公主下嫁右拾遗韦保衡,唐懿宗提拔韦保衡为起居郎、驸马都尉,“倾宫中珍玩以为资送”。这个韦保衡,因为娶了公主之故,很快就做到了宰相。不过,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同昌公主在出嫁的第二年八月,就一病不起,溘然长逝,懿宗闻讯,痛心至极,迁怒于医生,遂将为公主诊治的翰林医官韩宗劭等20多人一并处死,又将其亲族300余人打入了牢笼。

在一般人眼里,娶公主当老婆、拜皇帝作泰山(即岳父),禹门三尺浪,平地一声雷,从此以后,必然是飞黄腾达有时机,这真是巴不得的机遇。不过,在某些礼法世家的眼里,公主的吸引力并不见得有多么大。有时皇帝真心实意想把女儿许给他们,他们却未必心甘情愿肯当皇帝的乘龙快婿。

东汉光武帝刘秀,想把自己寡居的姐姐湖阳公主介绍给大臣宋弘,这位宋大人以“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拒绝。光武帝刘秀知难而退,为后世留下了一则佳话。

汉桓帝远没有这样的雅量,他爱惜会稽杨乔的才貌,一定要把公主嫁给他。杨乔坚决不肯,桓帝仗势相逼,杨乔于是“闭口不食,七日而死”,因为不愿做皇家驸马,竟然酿成了一出人间惨剧。

当时的世家子弟对“尚主”(娶公主)的态度的确不那么积极。681年,武则天唯一的宝贝女儿太平公主相中了薛绍,薛家的族祖薛克构冷言冷语道:“娶妇得公主,无事取官府,不得不为之惧也。”后来的发展也的确验证了他的预言,688年,薛氏兄弟因参与武则天的密谋,全家悉数被斩,薛绍以尚主之故,特予全尸,杖一百,饿死在监狱里。

世家子弟不愿尚主,曾经让不少唐朝皇帝头痛不已:就算你们这些阀阅世家有几百年积淀起的礼法教养,可天下毕竟是我们家的呀,为什么你们不肯娶我们老李家的闺女?

这恐怕得从公主自身找找原因。

比起山东的世家大族,李唐的家风相对比较宽松。这宽松的结果便是:李家的公主大多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政治上往往不甘寂寞,生活中难免花花草草。若以今天的标准来看,固不失野蛮女友之可爱,但在当时以名教自诩的世家眼里,这些公主的做派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红楼梦》中所谓的“脏唐臭汉”很大程度上便是就唐代的公主而言的,像高阳公主、太平公主、安乐公主、襄阳公主,在正史上都白纸黑字记载了她们与丈夫之外的男人的不正当关系。

公主恃宠而骄,几乎是历朝历代的通病,像南朝刘宋时的山阴公主,甚至公开倡言要和她的皇帝弟弟享有同等的配偶权:“妾与陛下男女虽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妾惟驸马一人,事太不均!”其弟刘子业乃为公主置面首30人。这虽然属于极个别的特例,然而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公主们对所谓妇道礼教的漠视。

与西方以武功起家的佩剑贵族不同,中国的士族向来是把纲常名教放在第一位的。这样的家族,当然很难接受骄纵成性的公主来淆乱门风。因为这个缘故,公主与他们的婚姻,常常不免以悲剧收场,最为惨烈的两例发生在东汉,一是公元59年,驸马阴丰因其妻郦邑公主骄妒,愤而杀之。阴丰被斩,其父母畏罪自杀。另一例发生在公元130年,班超之孙班始因其妻阴城公主骄淫无道,伏刃杀之,班始被腰斩,其同胞兄弟皆遭弃市。这固然属于极个别的特例,但骄纵成性的公主与驸马之间难以产生正常的感情恐怕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鹿鼎记》第三十六回,韦小宝获悉与自己在地道里乱摸的金发女子是罗刹国皇帝的御姊苏菲亚公主殿下,开始不以为然:公主殿下,那有这般乱七八糟的?转念又想:康熙御妹建宁公主的乱七八糟,实不在这位罗刹公主之下,可见凡皇帝御姊御妹,必定美丽而乱七八糟,那么这公主也必是真货了?

金庸信手写来,也许本无深意,但若以中国某些公主的做派来印证,却也不算是毫无根据的戏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