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凤凰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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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凤凰，旅行指南上是这么写的：湘西边陲的一座美丽古城，整座城不大，到处遗留着大自然的清幽和远古的余韵。四面青山环抱着由石头城墙和青砖组成的古城，轻烟和晨雾笼罩着高高的城楼……另一份介绍凤凰的小册子还录了一首已故歌星邓丽君的歌：“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所以一旦有闲，我就逃一样直奔凤凰。

客栈

沿途群峰峦叠翠，纵横阡陌，白云与野花相映，山色与晴空交辉。山含情水含烟，美不胜收。

三个小时后我下了车，一下车就看见对面一家饭店大书着四个猩红的大字：上帝你好！满车的游客在狭窄的空间里缩着身子蜷屈了三个多小时，早变得四肢僵硬，一下子看到自已被恭维成上帝，血液变得畅通，一个个露出了怪异的笑容。这种笑容经常浮现在患有多年痴呆症的人的脸上。

汽车站的小贩拚命想卖给我一张地图。我没要，因为――反正我看不懂。跳上一辆三轮车，说：去老城。在老城边上的虹桥下车。拿了张百元钞票去路边小店换零钱，老板娘边换钱边招呼我上楼看看。原来旁边她还开着家小客栈。店名就叫风采客栈，听上去就像电视广告里一种洗发精的牌子。客栈有三层，很干净，房价只要每天25元。不像街面上那些大酒店，开出来的房价老让你觉得他是要卖给你一间房而不是只租给你一间房。我决定住下。老板娘带我往三楼走。楼梯上摆着大盆不知名的花，拐角处有一个镶着镜子的家用穿衣柜。三楼有一个开满鲜花的大阳台，一只八哥（我去的第二天不知道为什么飞走了）、一个卫生间，一个单人间和一个双人间（门一直都锁着）。在以后的几天里，我一直住在这个像家的客栈里。平时我独自一个在“我的阳台”和“我的闺房”里为所欲为，连服务员都是在我不在的时候才来打扫房间，我觉得真是奢侈。小楼、雨、鲜花、鸟，雪白被子枕头，钻进去一股太阳的味道……只有一天天气晴朗，我从苗寨回来，在阳台上遇见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们站在阳台上闲聊。一瞬间我误以为回到了童年，阳台上坐着奶奶和邻家阿婆。我隔着窗帘偷偷地看着她们，心里漫过一片温情。

老 街

凤凰城的确不算大，但小的精巧，小的精美。城内小道上铺着暗红色石板路，小街两边是富有民族韵味的小店。城头是一座暗红色沧桑感特重的老城堡。走上去是一道宽敞的红石板城墙。城墙外就是沱江。沿江是一排土家吊脚楼。走在急流回响的沱江边，听一句苗歌声，看一角衣衫影，都能给心头增加无限的欢愉。而在老街厚重的时光里，人会变得闲暇、慵懒、随意、心平气和。

我特别喜欢这座老城，不光是因为它的古老的韵味，还因为它能给我带来一种干净的心情。我也喜欢老街上的那些古色古香的小店。每天一早一晚从苗寨回来我都会跑到老城的小饭店里找饭吃，然后坐在布衣号里看老板在一大块白布上一针一线缝出要染的花色（我买了一大块扎染），去张氏老号看张氏传人――九十岁的老奶奶带着一家老少做姜糖，用一只小锅把红糖倒进姜汤里熬，熬成糖面再撒上芝麻揉面似地揉，再把糖面挂在墙上木板的钉子上用力拉，不停地拉，拉成大拇指粗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糖可以拉成那种样子。然后把拉细了的糖条放在案板上用剪子剪成三角形。糖真的特别好吃，一口气买了十五袋回去，谁知道朋友们都爱吃，一下子就抢光了。

苗族人男男女女都喜欢银饰，街上有一家苗银店，我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店里看师傅做首饰（买了一条银吊坠）。不过我最常去的一家店叫风雅堂，几乎每天都去两趟，一早一晚。店主叫陈默，他有一双对艺术十分敏感的眼睛和一双巧手，他和他的女友是一对雅人。收上来的苗家老绣片经过他的手就变得非常的优美和独具品位。每一件作品都精美绝伦，这就让我这贪婪的女人挪不开脚错不开眼。他卧室墙上挂着一张刚收上来的苗绣，白色的软缎上绣着碧绿的荷叶和粉红的荷花，有一片叶子翻卷着露出浅绿色的叶背，下面是一对七彩野鸭。我喜欢得要死，开始在价格上跟陈默死缠烂打，最后一天我以没钱吃饭了要挟，结果陈默不得不留我和他们一起吃晚饭。然后我得到了一件用苗家手绣童帽做成的挂画，和这张绝无仅有的苗家花卉绣品。

沈从文先生的故居就在凤凰老街上，要买门票才可以进去（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所有的名人故居全都收钱）。还有一点让人不舒服的是，凤凰城各个观光点出售一种套票，不管你想不想看都得一次性买下，没有一点选择，而且限期三天（这是最不合理的）。像我这样的人一住下来就是十来天，也得在三天内跑马灯似地跑完所有景点，否则过期无效（我就因为晚了一天，有景点就不让进）。

美 食

凤凰的小吃不仅多，而且特别好吃。我住的风采客栈前面那条街一到晚上就热闹得不得了。各色美食叫人垂涎三尺。光在那条街上我就见过不下七八种的烧烤炉，更别说吃的食物了，拚命吃都吃不过来。加上便宜，五元钱能买五十串烤肉串，虽说每串不大，拿在手上还是有一大把。那感觉，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而爱占便宜是我这样的女人的劣根性。平时在城市里为了减肥一口都不肯多吃，可在凤凰的那几天，我像个饱经灾难忍饥挨饿的埃塞俄比亚灾民，每天晚上都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转着吃，边吃边想要是被家里那帮女友看见了，没准会吓死。

我一个独身旅行的女人，独居在客栈三楼的小屋里，半夜里推开窗户看瓦上檐雨如绳，听脚下沱江清响。这种情形很是诗情画意，照理应该诞生出一位诗人。但我却只是到客栈楼下的街上买回一大堆烤排骨、烤乌鸡、各种水果和啤酒之类的东西，坐在阳台上边看风景边把自已喝晕，一个人化快乐为食物（我不高兴的时候也常常化悲怒为食物），结果当然只能产生一个胖子，把我一年来又是节食又是在健身房里咬牙苦练的身材全毁了。没办法，我安慰自已说，咱倒底是俗人一个，对着整条街上诱人的香气，怎么忍得住，何况还便宜得要死。

白天在街上闲逛也总是去找好吃的。在老街能找到号称口味纯正的苗家筒饭，煮的白的绿的米豆腐。各种口味的小包子，腌得酸酸脆脆的水萝卜。一毛钱一片用牙签串着边走边吃。

有天去黄丝桥回来在老街的一家店里吃米豆腐。店里除我之外另有一大男孩带一群小萝卜头吃饭。结账的时候那大男孩往门口一守，把小萝卜头挨着个往店外扒拉，扒拉一下数一下：一个包子，两个包子、三个包子、四个包子。又把手一指自已：五个包子。“老板，算账！一共五个包子！”

苗寨

大石桥是个非常美丽的苗寨，保留着过去的吊脚楼。一股清泉自山涧流下，贯穿整座山寨。寨子里有古老的石桥和古老的水车。我在寨子里遇见一位年仅四岁的女孩，那女孩有一双震撼我心灵的眼眸。我从来没有在一个四岁的女孩眼睛里看到那么多内容――晶莹、深沉、忧郁、渴望……看得人揪心。回到武汉把照片洗出来给朋友看，所有的朋友一看到这女孩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呀！”地一声，然后一片沉静，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整个寨子里主体是土黄色的吊脚楼，背衬幽绿的山峦，再往上看，是灰黑色的岩石和雾蒙蒙的天空。偶有一簇簇开的粉红嫩黄的花点缀在楼边沿下，在一片淡彩素墨的背景中，抹出浓烈。在重笔濡染的场景中，点出鲜明。淡中有浓，浓中有淡。整个山寨的空气里总是漂浮着一股雨季青草的香味。走在其间，心境变得淡泊恬静。

房子从外边看多为双层，下面用青石垒到一人高，上面用土坯。所以苗寨里的房子看上去总分成上下两色。居民非常质朴善良，随便走进哪一家，随便遇到什么人，第一句话都是问我：吃饭了没有，坐下来一起吃吧！非常可爱。

大石桥寨后面有一大片空地，场子当中还竖着高高的“刀山”，不下雨的时候女孩子们还会表演上“刀山”。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往刀上一过，竟然被割出很深的一道刀痕。明白这玩意儿绝不是等闲人能玩得了的，全是真功夫。

女孩子开始摆着双手跳舞，又送上用筒装着的迎门酒。我一向不胜酒力，出于礼貌过来喝了半筒，又一女孩送上整整一筒，又喝了一筒。两筒喝下去我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向后一倒跌进椅子里，再也站不起来了。一直到这帮女孩子跳完又在一傍击鼓，只听得耳边的鼓合着心跳，忽快忽慢，我只是趴在身边苗家婆婆的身上，闭着眼，喘着气。把照相机递给同样独自旅行的彭：“给我照张像。”彭看我如此不雅的模样，连连发问：“这样子也拍啊？”

“拍！”醉酒的人总是拥有一些大家都认可的特权。比如――发酒疯。

小贴士：

坐火车到怀化，然后转汽车，从怀化到凤凰约两个小时左右，车次很多。

客栈很多，不要急，可以慢慢找自己喜欢的住地，住吊脚楼或是可以看沱江风景的客栈都是不错的选择。

凤凰是山区，早晚温度低，注意带上外套。

雨中的凤凰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责编 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