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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江苏省泗洪中学
站在村口眺望,西斜的落日被村边的树枝挂破,洇红了整个村庄,夕阳羞赧地扯块云遮住,匆匆躲入西边的鸟巢……
父亲总会逢着傍晚在乡村的田野里散步,他说,他热爱乡村生活那最真实的平淡。我很难理解父亲的心境,也更难领会那些话里的真谛。
但父亲总会带着我一同在田野里走着。田野安静地躺在村庄外,一抹抹夕阳染红四季的原野。农忙时节,父亲总在田野里忙碌,他立在水田里,两手握着秧苗,不知疲倦地劳作着。我便坐在垄上,呆望着父亲的背影。父亲忙累了,便和我一起坐在垄上。他时常说,在田野里,一头牛从生走到死。似乎耳边响起的,是土地无眠时翻身的叹息,声音来自旷野围着不曾腐朽的农田,还有执鞭农人的吆喝。
天色晚了,农人们也就回去了,他们将疲倦走成归家的小路,一半朱红,一半青绿,将丰肥的田野涂染。日子就这样平淡地翻过一页又一页,每一天总在重复着昨日的故事……
父亲总不会着急回家,继续站在田野里。一次,我疑惑地问父亲:“每天平淡地重复着昨天的生活,不乏味吗?”父亲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深情地凝望着远方:那湿漉漉的埂与田,在夕阳里烟雾缠绕,鸟儿拍着翅膀飞人林子里,农妇的吆喝声,蜿蜒成一道道炊烟,整个乡村,只留下夕阳中的黄昏,黄昏中的夕阳……
我开始强烈地想要探求这样的淡究竟是什么。突然问想到沈从文在《边城》中所描绘的那个凤凰古镇,想到远方城市华灯初上的彻夜喧嚣。或许,这种淡是乡村的灵魂吧!
在乡村接下来的日子里,农人们每晚都在巴望着,嘴里嚼着麦种。入夜,乡村也就格外安静了,家家户户也都歇息了。有时候,父亲会端着杯“茶”,坐在院子里。父亲总喜欢水里什么也不放,却好像还是在品茶。一次,我故意在水里加了些茶叶,小心地端到父亲面前。父亲正准备喝时,却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笑着对我说,换一杯吧!我疑惑地问父亲,白开水品它做什么?父亲又笑了笑,说:“孩子,真味就是淡啊!”我听了,顿时怔住了。这就是淡吗?真味只是淡。只是如今,那种“淡”早已被湮没在人群中,寻觅不得,却又在无意问对它有所领会……乡村在一个时代里淡然走过……
望着那寂静的田野,仿佛是乡村的平淡,而乡村,安于时光浩大的静处,大抵这个时代也是一种“淡”。我想到父亲,滤去一切繁华,只留下最本质的真实,这也是淡吧。我不知道究竟何为“淡”,或许,那更是一种态度、一种品质。
仿佛看到,广袤的田野上,父亲背手而立,如一张斑驳的犁,吃力地绷起。整个乡村,还有一个无知的我,一种淡然的心境……
评奖者说
这是一篇在赛场上不多见的优秀作品。全文构思精巧,选取乡村生活图景和父亲劳作、休闲等片段,以“我”的真切感受为凝结点,诠释“淡”的真谛,即平常的、自然的、本真的、重复而不乏味的生活态度和品质。文章意蕴丰富,简单的画面折射出乡村风貌的淡雅,农人日子的淡然,父亲心态的淡定……这原生态农耕式的“淡”,对父辈们辛劳却安适的“淡”,倾注着小作者深沉的爱和由衷的赞美之情。作者长于观察,巧于表达,优美的图景、生动的细节,洋溢着乡土气息。夕阳、村舍、田垄、耕牛、飞鸟,农人们嚼麦种,喝白开水当“茶”饮等,构成了一幅苏北农村恬淡的民俗画,让人可感可亲。
点评:靳贺良(大赛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