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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门舞集:有大美而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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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信义路有一栋普通的二层民居,在熙来攘往的喧嚣中,岁月的风吹雨打让它寒碜得疏离于这繁华都市之外。如果不经指点,你很难想象这竟是一个传奇开始的地方。

1973年,年仅26岁的林怀民在这间不足25平米的陋室里创立了云门舞集,它不仅是台湾第一个职业现代舞团,而且也是所有华语社会的第一个当代舞团。

云门,上古乐舞名称,“黄帝时,大容作云门,大卷……”这是古籍中仅存的记忆碎片,其或优雅、或庄重、或神秘、或壮怀激烈,都只能任由后人揣测,但中国文化的审美理想在这个名字之后若隐若现,也许,这便是林怀民当初选中这个美丽名字的原因。

又见云门舞集

如今34年过去了,云门舞集在舞台上呈现了《白蛇传》、《薪传》、《红楼梦》、《水月》、《流浪者之歌》、《行草》等160多出舞作,内容涉及古典文学、民间故事、台湾历史、社会现象的衍化发挥,乃至前卫观念的尝试。当年的“叛逆者”已成为今日台湾最具国际影响力的文化英雄。如潮的赞誉包围着云门舞集,“当代台湾最重要的活文化财产”,“亚洲第一当代舞团”,“顶尖中的顶尖”……被光环笼罩着的云门舞者却愈发淡定。

1993年,云门舞集在20岁之时,首赴大陆北京、上海、深圳三地演出,这一次他们带来的剧目是《薪传》。这是一部展现汉族先民横渡大海,开拓荒土,在台湾建立基业的史诗。舞者“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式的精湛表演征服了现场观众,当时的盛况可以用“震撼舞界。轰动神州”来形容。

7月11日至15日,云门舞集登上阔别14年之久的北京舞台,这次带来的两套节目分别是《白蛇传与云门精华》和全本《水月》。从早期的《白蛇传》、《红楼梦》再到近年来的《水月》和《行草三部曲》,此次的演出内容清晰地勾勒出云门34年来的舞台风格流变。

中国式审美

在云门草创之初,社会还普遍将现代舞视为“碰,屁股碰屁股”的奇巧淫技。毫无生活保障的舞蹈是一种“乞丐的职业”。在这样的一种环境里,林怀民和他的云门舞者成了台湾现代舞的拓荒者。虽然他们选择的表达形式是源于西方文化的现代舞,但对于当时过分西化的台湾文化,这群充满理想主义的青年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选择――“中国人作曲,中国人作舞,中国人跳给中国人看”。

从一开始林怀民就认为西方现代舞反抗重力的猛扑和跳跃,并不适合亚洲人的身体结构,只有崭新的舞蹈语汇才能充分发挥亚洲现代舞的潜能。于是。他带领舞者找寻属于中国人的身体语言,让他们静坐,学戏曲身段,练习拳术,做太极导引。在上世纪90年代后,冥想、书法也成了云门舞者的必修功课。

在云门舞集早年的作品中,中国符号随处可见。在1975年的《白蛇传》中,以藤窝与竹帘,伞与折扇等道具构建起颇具象征意味的极简舞台,舞者的举手投足都像从京剧的唱念坐打中脱胎而出。而1983年的《红楼梦》则达到了一个中国符号繁复的巅峰,12名女子身穿绘有12种花卉的披风象征十二金钗,在演出的高潮段落,绯红的花瓣从天而降,好一顿视觉饕餮。

庄子在《知北游》一篇中说过:“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冥想与安静成为林怀民上世纪90年代之后的选择。那些繁复、绚烂的中国符号渐渐从云门舞集的作品中隐去,代之以更多的留白:每一出舞作不再以讲故事为核心,而代之以境界的追求。林怀民说,年轻时他喜欢厚重的殷商青铜器,而现在则独爱轻薄若水的宋瓷。青铜器富于装饰性,有一种“狞厉的美”,而宋瓷则极为符合宋人推崇的“绚烂至极、归于平淡”的美学境界。于是,我们看到1998年的《水月》简单到水流满台、镜子、人起舞。而《行草》系列的布景则只剩下一张张悬挂的宣纸和寥寥数笔墨痕,舞者的服装简单到只有黑白两色,以及似是而非的武术动作和书法线条。

跨文化影响

余秋雨曾评价林怀民位列“被当今国际社会广泛接受的东方艺术家的最前面几个名单中”,而云门舞集则是“中华文化圈内最重要的舞团”,这样的说法并不是散文家的夸张。迄今为止,云门已经在全球的200多个舞台上演出了1500多场,享有世界范围的崇高声誉。

在多个国际艺术节上,云门舞集与翩娜・包殊的乌帕塔舞蹈剧场、美国模斯・康宁汉现代舞团、比尔-提・琼斯、DV8等国际级舞蹈团体同台竞技。《国际芭蕾杂志》称赞云门舞集“与世界新旧现代舞团相较,不仅并驾齐驱,甚有超越之势”。

美国《纽约时报》曾这样评价云门舞集:“林怀民辉煌成功地融合东西舞蹈技巧与剧场观念。”2003年,其首席舞评家安娜・吉辛珂芙将云门的《水月》列为该年最佳舞作的首选。而《时代》周刊则于2005年将“亚洲英雄人物”的桂冠献给了林怀民这位“亚洲舞蹈天才”。

在欧洲,云门舞集的初次巡演便征服了苛刻的欧洲观众,甚至有人在看过演出后潸然泪下。德国《芭蕾》杂志说:“以西方最苛刻的眼光来看,云门诸多奇迹中,最令人惊讶的是它技术的水平……与荷兰芭蕾舞团或美国现代舞团相较,云门绝不逊色。”

舞评家安得列・勒沛奇看来,西方观众观看云门舞集的作品,决不是简单地被“东方舞蹈”和“异国情调”所吸引。他借用了邦妮・马蓝卡提出的“跨文化”概念,认为云门舞集的舞作“构筑于一个不断扩充的多元文化指涉体系当中,其肢体语汇融合了东方与西方的舞蹈技巧,其音乐也游走于不受时空局限的宽广音域之中”,是跨文化舞蹈形式的完美典范。正是由于具备这种“跨文化”的特质,才能在“不同的风格、传统、技巧、意识形态、影像,及想象之间变动自如”。

而对于林怀民来说,对其舞作的最高的评价却并不来自于国际舞蹈界的权威。他常常说,云门舞集是一件社会公器。滋养台湾的文化土壤,让最底层的民众也有舞可看,是云门发展的原动力。每年,云门要在台湾各个城市做4次公开的户外演出,每场至少有6万观众,迄今已有百万观众看过云门的表演。

一个槟榔不离口的台湾农民为看一场云门的演出而专门买一双球鞋穿上,也许他并不懂现代舞语汇所传达的复杂文化内涵,但他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舞者的尊重。一位“9・21”大地震灾民在看过云门义演后对舞者的由衷致谢,林怀民说,这才是他迄今收到的“最大的恩宠”与“最大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