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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发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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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一所曾经连续6年中考上线人数为零的乡镇中学,打造成当地强校。这个曾经充满消极情绪,整天喝酒赌博的团队,现在却向其他学校输出50多位骨干。左相平做的,就是如何重新启动教师们内心的那台“发动机”。

2011年的最后,一群作家走进了贵州省六盘水市响水中学的大门。操场上,年过五旬的左相平正在一群孩子间挥舞着乒乓球拍。与以往经验交流的访学不同,这一次到来的,是一群寻找故事的人。

作家们笔下的左相平是感动而煽情的:“他,14岁便登上讲台,成‘小老师’给‘大学生’讲课,为夜校的农民学员扫盲;他,任教农村38年,走到哪里,哪里的学校就会成为‘香饽饽’;他,贷款资助学生,只为山区孩子能顺利读书,赢得明天。”

而记者走近左相平,只为一个解码:这所曾经连续6年中考上线人数为零的乡镇中学,在左相平接任校长后,创造了连续8年中考上线录取人数居六盘水市乡镇中学第一的纪录,也创造了盘县教育史上的一项纪录。在他担任校长的11年里,有50多位教师走出响水中学,其中多数成为县城中学的骨干,4人成长为校长,响水中学因此被当地教育界称为“优秀教师的摇篮”。这些,他是如何办到的?

记者到访的时候,左相平正在上课。于是,在其他办公室里,记者先认识了一个老师眼中的左相平。“他知识面广,文理兼通,敢于创新。抓教研活动有一套,一般的校长干不赢他!”曾在盘县教育局担任多年教研室副主任的叶征雄,借用化学课的表述方式,说左相平是一位由务实和创新反应而生成的专家型校长。“左校长总有办法激励我们。”一位老师说,左校长能舞动“魔法杖”,能够让同事们之间自觉形成很强的竞争意识。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憨厚淳朴的微笑,坚实有力的握手,敦实的中等个头,带着贵州味儿的普通话。虽然现在经常会见到各样到访的领导和采访者,但记者见到左相平时,依然会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刚刚在课堂上的笑容生动自然。

一路问题一路经验

2001年,左相平上任响水中学校长。大部分教师工作不积极,整天不是参与赌博就是不同形式的喝酒,在他们眼里,自己的课只要“混过、熬过”45分钟就行了,若领导管管、问问,甚至还有威胁领导的现象发生――教师们心里的那台发动机停了。这就是当时左相平所面对的真实场景。

重新启动引擎。但是,从哪里入手?左相平思付。

竞争――如果教师动不起来,那就让学生把教师搅动起来。走过这些学校,左相平明白,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人的问题。

于是,左相平把学校的师生平均分成两组,他要实行两组拔河竞争式的教学模式。那一年,学生们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掌握了某种权利。

第一回合,一张张学生民主测评统计上来,两名教学组长浮出水面。

第二回合,关于全体教师情况的介绍资料发往学生手中,内容包括教师的姓名、性别、年龄、学历、学科、教龄等,然后各班级里发放教师聘任申请表,让学生根据自己的想法聘请教师上自己班的课。同时,教师们也接到一张表,填写自愿申请加入哪位教学组长的队伍。

谁也不知道左相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左相平把两位教学组长请进办公室,将学生的聘请表摆满一桌,只说“这些老师,你们自己挑吧”。两位组长疑惑不解,左相平又说“你们挑了,就是你们的人了,以后我只向你们俩问责”。左相平知道民间有句俗语:兵强强一个,将强强一窝。他要让两个强将,带出一窝强兵。

两位组长这下不客气了,根据教师申请意愿和学生聘教申请,各自“瓜分”队伍,双方比对,队伍也就势均力敌,最后左相平只提醒要注意平衡教师数量、学科结构和教学能力,“怎么干,你们自己想办法。但干不好,你们也得有个说法。”

接下来,就不需要左相平亲自坐阵了,两个组很快就按学生考试的综合成绩,将学生也各自“瓜分”了。而左相平要做的,就是拟好比赛规则。“竞争内容分为教学实绩与非教学实绩。教学实绩竞争包括同级、同层次、同学科学生考试成绩的及格率、平均分、高分率、低分率。非教学实绩竞争包括出勤情况、学生评价、师德评价、工作量、工作责任、工作能力、辅导学生、学生竞赛、教育教学及刊登情况、课题研究、获奖、获表彰情况等。”

分组后,教师素质的提高从最简单的小事开始――读教材。一开始老师们说:我教了几十年的书,还需要读什么教材,但左相平出了一套考卷,考后,老师们便不再说话了。但要让老师在短时间熟悉教材,并不容易,老师会以工作忙、家中事情多作借口。左相平就和组长们想办法,老师们自觉熟悉教材,考不过关的教师就送出去培训,还从相邻的学校请业务能力强的老师到学校给老师们上示范课。左相平说,你们是绝不放弃一个孩子,那组长就是决不放弃一位老师。老师们这下没空赌博喝酒了,全被催着听课、评课、备课、赛课。左相平挺满意。

但很快问题就跟着脚后跟来了。组长没实权,一些简单的事情,仅靠人文鼓励,精力耗了不少,效率却也低得可怜。

再比如,教师们积极性上去了,需要很多的教学用具和设备,需要很多与学生搞课外活动的时间,可这时组长却没法直接提供帮助,所以老师在教学后,还去苦口婆心地求不懂业务的管理者,买这买那,向不懂业务的管理者解释这项活动的意义。有时老师为了得到教学需要的设备已经火烧眉毛,管理者还坐在办公室喝茶消磨时间。一些老师好不容易激发出来的积极性很快又出现疲软。

真的改革,就要有破釜沉舟的魄力。很快,聘任权、考核权、奖惩权、资金支配权一一下放到组长手中――70%的教学奖励资金由组长全权支配,校长完全不干涉。

有了实权,组长也就撒开了干。学校管理直接为教学服务,避免了管理与教育教学严重脱节、外行管内行出现的错位的现象。这样就把管理与教学融为一体,极大地提高教学效能。很快成绩出来了,两年后,响水中学中考录取人数为盘县第一名。之后,第一名便没再离开过响水中学。

但与成绩相伴而来的,是两个组的恶性竞争开始出现,“组”的意识明显强于“校”的意识,两组学生之间的矛盾情绪也日渐明显。如何引导内部回归良性竞争,成为一个新的问题。

“2005年时,我提出分三个教学组,但很多老师和领导都持反对意见,好不容易形成的竞争上进局面,再分一支,还怎么‘拔河’?多次行政会讨论之后,我还是坚持走三个教学组的道路。于是,从2006年起,‘三足鼎立’分组教育教学管理模式正式执行了。这确实是在一路的问题上,总结出来的实战经验。我们由原来方方面面的‘拔河’式比赛变成了校内一组与二、三组比,二组与一、三组比,三组与一、二组比。”于是,整个规则里不再仅仅是竞争与对手,还出现了合作。

把优秀散出去

响水中学对面是巍巍山脉,左相平喜欢听师生们欢笑在山谷问激荡出的阵阵回声。

采访问,恰逢已去盘县八中工作了6年的陆锦老师回来拜望左相平,“他呀,太不把校长当官做。”想了想,又说:“他是真不把校长当官做。”正说着,一群孩子经过操场,喊着“左老师,跳绳去不?”陆锦老师印证似的对记者说:“我没说错吧!”

陆锦当年来响水中学,就被左相平催着写论文,写好的论文他亲自修改,推荐到刊物上发表。后来盘县八中成立,对外招考老师,其他学校的老师都背着校长偷偷报名,而左相平对有意愿的陆锦说:“去考。考不上也没关系,回来继续上课。”

别的学校都怕老师调走,特别是优秀教师,左相平对想要调职的老师却大力支持,他说:“只有多培养老师,这样他调走了,分组教学法就会传到很多学校。所以我总的想法就是培养老师,通过分组教学法把老师培养成积极进取、业务精干、热爱学生、宽容博爱的校长型老师,让每个教师走出响水中学都能当校长,让每个出去的校长都能当合格的老师,都能上好课。”

从响水中学走出去的老师,带着这里治校的经验,向各处散播。这所学校,为周边15所学校培养了23名教学带头人,为乡镇培养了8名优秀校长和副校长,为响水中心校和小学培养了6名领导和业务能手,为6所县直中学培养了28名把关教师。而响水中学的人才库里还有30多名优秀教师。“教育更需要有瞳教育会管理的人当校长。”左相平倒是很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