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小企业文章,成大银行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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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困境，走出彷徨，搭着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列车，石家庄市商业银行即将步入其成长的黄金时代。

当国有银行、股份制银行改制、引资、上市的华彩乐章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历来被看作中国银行业第三梯队的城市商业银行的一出好戏才刚刚上演。随着全国城市商业银行总体资产状况和盈利水平的大幅改善，包括境外投资机构在内的一批投资者对中国城市商业银行越来越青睐有加；随着城商行大银行思路的逐渐清晰，联合重组成为很多地区城市商业银行思考的主题；随着一批中国城市商业银行中的佼佼者已经或者即将成功上市，中国城市商业银行似乎正迎来其发展的黄金年代。然而与现在一片风光相比，很多人至今仍无法忘记城商行组建初期的那抹愁云。成立于1996年的石家庄市商业银行，是全国第一批组建的城市商业银行，今天，谈起石家庄商行成立初期的那段往事，石家庄商行行长乔志强仍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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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选择

城市商业银行是中国金融体制改革的产物，从80年代中期开始，国务院为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借鉴国外经验，在城市进行了建立城市信用社的金融体制改革的尝试，经过近10年的发展，全国陆续建立了5000余家城市信用社。目前，中国100多家城市商业银行正是在对这些数量众多的城市信用社进行重组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将城市信用社组建为城市商业银行，原因在于城市信用社在发展过程中逐渐暴露出许多风险管理方面的问题，并累积了大量的不良资产，人员众多且素质不高，将城市信用社改组为城市商业银行的初衷也正是为了能够化解城信社积聚下来的风险，立足地方，为市企、市民、市政提供金融支持。然而，这一美好的愿望并没有很快实现，在薄弱的资产、管理、人员基础上重新组建的城市商业银行并未因重组后形式的变化而给经营上带来实质性的改观。

石家庄商行成立初期的情况也同样合乎了中国城市商业银行初期的“发展逻辑”。作为全国第一批组建的5家城市商业银行之一，由于缺乏经验，且多少存在些“抢时间、争头名”因素，在对当地40多家城市信用社进行重组的时候，既没有做非常彻底的清产核资工作，也没有对人员进行分流，管理上也没有进行彻底的改革。在各项基础都十分薄弱的情况下，石家庄商业银行前期的发展不仅是负重前行，而且还危机四伏。由于缺乏合理的制度安排，问题很快暴露出来，到了1999年，石家庄商行亏损严重，各项业务均处于最低谷，同时被查出存在资金违规拆借的问题，从管理层到员工个个人心涣散，整个银行弥漫着一种消沉的情绪。时任中国人民银行天津分行石家庄金融监管办事处综合处处长的乔志强，正是在这一最艰难的时刻，被调至石家庄商业银行任行长。

有一句话说，人生的意义全在于选择。对于乔志强来说，他的人生也因为当时的这一选择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来石家庄商行现在会在做什么？”，“如果不来石家庄商行，起码角色会不同于现在的被监管者而成为监管者，从某些方面说，压力也不会这么大，可能生活会轻松得多。”曾经是河北省人民银行最年轻的后备干部的乔志强，当年被公认为是极具发展潜力的青年干部，至今仍有人为他当年放弃在人行或者银监系统的前程而来到商行的这一选择感到惋惜，原先他在人行的同事乃至部下，如今论起行政级别不少已在他之上了。

对于来石家庄商行这个决定，乔志强不是没有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当时商行内部管理比较乱，经营基础比较差，了解这些情况的朋友都劝他不要过来，为此，乔志强起初来到石家庄商行的时候人事关系还在原河北人行保留了一年多。在他来到石家庄商行的半年后也有机会重回人行系统，至于为什么没走，“当时就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工作还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就走了，给人感觉好像来这就是为了回去当官似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虽然当时石家庄商行的经营情况比较差，但是“适应了这里的工作以后，觉得很充实”。他坦言，来到石家庄商业银行还是经历了一段适应的时间，感觉最明显的是对角色的转变，人民银行或是监管办都是一个管理部门，如何监督商业银行的行为使其不出风险，出了风险如何处理是他主要思考的问题。来到商行后，角色上由一个监管者变为一个经营者，主要的任务也变成如何在不违规的情况下搞好经营。现在，他来到石家庄商行已经9年了，回过头来再看看这一角色的转变过程，他给自己的评价是“还算成功”。

制度效应

其实在那个时候，不光是乔志强面临角色的转变，石家庄商行的每个员工都面临一次转变。首先是思想上的转变。城市商业银行发展初期，虽已明确为企业单位，但在日常的经营管理中仍带有浓重的行政色彩。这是一种制度的沿袭，因为在城市商业银行重组的过程中，大多以地方政府作为主导，这就很容易将政府的行政管理思路带到商行里来。乔志强说，做企业就要有做企业的样儿，对个人而言要放弃行政级别上的追求，对企业而言要淡化行政色彩、淡化岗位的行政级别，并明确以贡献度而不是以行政级别为主导的薪酬制度。

其次是行为的转变。因为本身从事过监管工作，加上从商行初期的一些违规行为中吸取了教训，乔志强特别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来到商行后，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扭转商行以往行事随意的作风，如何做到这一点，就是建立一套制度，并通过对制度的严格执行来规范行动，转变观念。任何一项制度推行的初期总免不了困难重重，乔志强说遇到困难首先不能动摇，因为一旦动摇了再往下推进的难度就会更大。事实表明，所有违规违纪行为的背后都必然包含着个人的私利，后果必然是个人为了一己之利而使单位利益受损，为此对于这种情况一定要严格处理。就这样，在处理了一批违规操作行为后，石家庄商行的员工看到了管理层竖立制度规范的决心，以往那种随意散漫的行事风格也被扭转了过来。

制度的确立与推行很快发挥出了“正效应”，石家庄商行员工士气大增，并以此带来经营情况的全面好转。“从2000年开始，我们的经营情况一年好过一年”。截至2007年6月末，石家庄商行总资产315.4亿元，较开业初增加258.6亿元，增长456%；各项存款余额253.7亿元，较开业初增加203.9亿元，增长409%；各项贷款余额155.9亿元，较开业初增加126.6亿元，增长432%。2006年石家庄商行实现经营利润2.8亿元，2007年仅上半年就已经实现经营利润2.2亿元。与此同时，石家庄商行的不良贷款处置、增资扩股工作都取得了实质性进展，各项指标都向好的方向靠近，基本达到银监会规定的标准。特别是在近20亿元的不良资产处置问题上，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采取由政府指定公司平台，商业银行将不良资产出售给平台公司，通过不良资产清收、每年财政预算内拨款、商行利税返还，逐年将历史问题消化掉。不良资产成功剥离的背后，是以乔志强为首的经营班子前后为此和政府部门磋商了近三年的结果，在这三年中他们不断向政府有关部门说明不良资产的成因，监管层面的要求以及对商行未来的影响等，最后终于得到政府的理解和支持。

目前在河北省城市商业银行中，石家庄商行资产规模、存款、贷款、盈利水平均排在首位；存、贷款份额在石家庄市金融市场位于建行、农行、工行之后排在第四位，对于一家城市商业银行来说这已属不易。说到如何保持竞争力，乔志强还是归结到制度管理上。比如引入绩效考核机制，制定一套针对各个部门、各个岗位的考核机制，并且做到考核的结果和工资直接挂钩，主体思想就是一切以业绩说话。为了使量化的考核更科学，石家庄商行还特别引入了一套考核的指标体系，计量经济资本和风险资本，考核剔除风险的真实利润。在乔志强看来，绩效考核机制，既要发挥正向激励作用，也要发挥出反向约束作用，制度本身要透明，最终都是要引导各部门、各名员工向更高的台阶迈进。

小企业立行

乔志强说，“提升银行的竞争力，一要有好的制度作为保证，其次要不断开发新产品，最重要的就是找准定位，开拓有发展潜力的市场”。乔志强的这一思路，集中体现在石家庄商行对小企业贷款这项业务的开展上。事实上，2005年以来，在相关政策以及人民银行、银监会的指引下，更重要的是商业银行出于自身业务结构、发展战略的考虑，已经将“小企业贷款”列为自身业务发展的重要内容，在此过程中，石家庄商行开展小企业贷款在行动上已略显滞后。乔志强解释说，这里面有很客观的环境因素。有资料表明，石家庄是全国平均单个企业规模最大的城市，这反映出石家庄地区一是企业数量少，二是大企业多、中小企业不发达。当然也不排除商业银行以往对小企业贷款认识不足的问题，这两个方面原因导致石家庄商行小企业贷款业务发展缓慢。

在乔志强看来，石家庄商行现在涉足并且力推小企业贷款除了政策面、宏观经济面的引导，更重要的还是出于银行对自身情况进行分析后为应对市场竞争压力而做出的主动出击。近年来，随着股份制银行陆续进入石家庄，石家庄商业银行感受到的竞争压力明显加大。再由于商业银行受资本金规模的限制，不能为单一客户提供更多贷款，面对大企业不仅议价能力有限，银企关系不对等，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无法成为主贷款行而只能充当“打补丁”的角色。这种现状迫使石家庄商行寻找新的客户，小企业就是这样进入了石家庄商行的视线。乔志强的想法是，石家庄商行要培养一个客户群，这个客户群要能对这个银行形成一定的忠诚度，大企业显然不可能这样，但是那些有发展潜力的小企业却完全可以成为对商行有忠诚度的客户。主意既定，与其他银行坐等小企业上门不同，石家庄商行开始主动寻找小企业客户。他们一方面从石家庄市金融办、石家庄市中小企业局获得一些质地优良的小企业名单，另一方面在石家庄日报刊登广告，寻找小企业客户也同时让小企业感觉到没有一家银行能如石家庄商行这般重视他们，所有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要把小企业培养成为石家庄商行长期稳定的客户。

2007年4月18日，石家庄商业银行更是与市金融办、市中小企业局共同启动了“小巨人”企业培育工程，在全市小企业中评选出96家优质小企业客户。所谓“小巨人”企业就是资产总额300万元以上，销售收入500万元以上，企业正常经营三年以上,并且最近两年持续盈利，无不良信用记录的企业。对于这96家小企业，石家庄商行在资金、程序、产品等多方面提供便捷、优质的服务。

乔志强认为，开展小企业贷款，对小企业甄别的工作尤为重要，“我们支持小企业并不意味着支持所有的小企业，而是那些发展潜力好、财务状况优的企业，此外，要对每个小企业的情况进行调研，分析其贷款难的具体原因，并给出具体的贷款方案”。同时，推进小企业贷款业务要着眼于双赢，银行要多为小企业客户着想，既要规避风险也要充分考虑尽量不要增加企业的融资成本。比如那些可以省去担保环节的就尽量省去，注重对企业第一还款来源和信用状况的调查等，这也就要求银行的工作人员工作做得要细、要勤。在乔志强的设想里，条件成熟的情况下，应将小企业贷款业务作为事业部制独立出来，独立核算。

“小企业贷款业务应当成为我们行主要的业务，这一点已经明确。”

大银行之路

目前的石家庄商业银行已经从成立初期的困境中走出，乔志强认为：“石家庄商行已经步入了一个良性发展的轨道，但距离理想的生存状态还很远。”这是一个对自身很客观的评价，我们看到，伴随中国宏观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整个的金融业都处于有史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中国的城商行大军以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发展前进着，在这支队伍中，石家庄商行也只能位列中游，在某些方面距离那些先进者还很远。在中国银行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的情况下，现在的石家庄商行不能没有危机感，同时更要为未来深谋远虑。

凡事都有其两面性，也许石家庄商行在某些方面比全国部分城市商业银行慢一步，恰恰使得石家庄商行吸取了别人的宝贵经验，从而在一些问题上更清楚该怎么做，避免走不该走的弯路。谈到未来石家庄商行的发展问题，我们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引资”、“上市”、“做大”等字眼。如果中国城市商业银行未来的发展之路必然伴随着这些字眼的话，那么石家庄商行的未来也是在向着其应有的道路前进。如果引进战略投资者能为石家庄商行带来值得借鉴的产品、技术和管理，如果外资的进入能有效地改善公司治理机制，如果能妥善解决中外资经营理念差异的问题，如果能在引资谈判时协商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外资的进入的确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但是正因为存在这么多的“如果”，乔志强未来在这一过程中必将面临不少的考验。

乔志强说，他从来不认为小银行在中国没有生存空间，但是银行从小做到大也是一个客观的规律，反过来要是银行由大做到小，说明这个银行面临很严重的生存问题。同时出于对规模效益、成本核算、抗风险等因素的考虑，城市商业银行的确存在做大的内在要求。石家庄商业银行的目标首先是希望做成一个区域性的银行。这一点并不是凭空喊出来的，石家庄商行有其做大的市场基础。在京津冀经济结合日益紧密、环渤海经济发展日渐加速的情况下，石家庄商行只要能够抓住这其中的市场机会，必然能够获得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空间。乔志强认为以往决定一个银行发展的基础就是银行所在城市的经济规模，石家庄商行目前还不能和北京上海这些特大城市的商业银行比，但是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还在于所处区域的发展平台不同，只要突破了这一地域限制，石家庄商行未来完全可以和这些银行看齐乃至竞争。石家庄商业银行发展的另一个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好银行，成为一个让监管部门、政府部门、投资者都放心的银行，好银行的标准不一定是大，但一定要精。石家庄商行还有一个目标就是成为一个让员工满意的银行，让员工享受银行发展的成果。乔志强说，石家庄商行的以上三个目标是并行的，大的前提是要成为一个好银行。

对于如何做大石家庄商行，乔志强也谈到了目前最热的省内城市商业银行联合重组的问题。他认为，如果不是政府主导的，组建一个省内的城市商业银行难度非常大，消耗也很多，重组的效果也无法预期。在这种情况下，要实现省内城商行某种程度上的联合，参股其他城商行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一来比较容易被各地政府、各商行所接收；二来大家都可以维持现在的运营模式，保留城商行决策链条短、效率高的优势，同时还可以实现一些资源的共享。由于在增资扩股后，政府将不再作为石家庄商行的第一大股东，这样石家庄商行在参股其他城商行的过程中就能摆脱一定的行政色彩，更多地体现为一种市场经济行为。除此之外，为了密切与省内城商行的联系，在石家庄商行的主导下，2006年河北城商行合作组织成立，合作组织的精神是谋求共同受益而不是谋求主导权。在这个组织框架下，大家达成一致，对于那些每个行都要做且规模效益明显的事情，大家共同来做。虽然没有资本作为纽带，但由于大家有共识，都能意识到在一些事情上，联合能获得比自己单枪匹马去做更多的好处。乔志强介绍说，河北城商行合作组织并不是一个空架子，自成立以来，各行已经在诸如人员培训、科技招标、银行卡等方面进行了合作。特别是银行卡业务上，目前河北省除廊坊市商业银行，其他城商行都在共同使用石家庄商行的如意卡这个品牌。各行卡面统一，数据都集中在石家庄商行。客户持如意卡可在石家庄、沧州、唐山、秦皇岛四家城市商业银行的150多个网点柜面办理查询、存款、取款和转账业务，张家口市商业银行不久也将开通这项业务。这就是所谓的“柜面通”，即做到了如意卡在上述地区的通存通兑。乔志强认为，目前的这种基于业务的联合模式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因为不存在直接的竞争关系，各个行之间只有共同的利益，既保持了各地城商行的灵活性，同时把集约优势发挥出来。如果说未来要推动组建省内城市商业银行的联合重组的话，现在做的工作也为以后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虽然目前石家庄商行的各项工作都已步入正轨，但乔志强并不觉得自己的压力小了多少。在他思考的问题中，首当其冲的还是发展问题，如何进行网点布局，如何实现质量、规模、效益的协调发展，如何进一步提升企业的管理、创新、风险控制能力，以及如何培育一种能被员工认可的企业文化。此外，公司治理的有关内容也是他无法回避的，比如如何使公司治理既发挥作用又不影响效率，如何平衡股东和职工的利益，如何平衡当期和远期发展关系。乔志强需要思考的问题确实很多，但在这些问题的背后，一个好银行的发展轮廓正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