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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恋歌:情侣箫手吹响生命集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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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1月5日9时15分,吉林市珲春街商业大厦发生了一场特大火灾,造成19人死亡,28人受伤。有一名四川打工仔,自身处在最危险境地的时候,却用箫声来让人们的情绪稳定。也是他的箫声,吹醒了昏迷的女友。那一曲扣人心弦的《兰花花》,在烈火中飘飘荡荡,那是爱情的赞歌,生命集结号!

烈火中的箫声

何文彬和钟兰是一对来自四川的恋人,他们常常活跃在吉林市的一些舞厅、茶楼和餐馆为顾客演出挣生活费。

珲春街商业大厦地处吉林市的繁华地带,共五层,一楼经营日用百货,二、三楼是服装和鞋城,四楼是家具城,五楼则是健身馆和模特舞蹈学校。2010年11月5日,何文彬和钟兰准备到五楼的舞蹈学校伴奏,没想到刚进商场一楼,钟兰的一只鞋底脱落了,他们只好到楼上的鞋城去选一双。

上午,楼下突然有烟雾飘来,接着是一阵乱哄哄的声音,何文彬嘀咕了一句:“是不是楼下着火了哟?”就在转瞬之间,大火就扑向二楼来了,商场全黑了,火势立即从楼梯口蔓延开来,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外拥去。

何文彬和钟兰想冲下楼去,出口处的烈火又将他们挡了回来,到处是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噼噼啪啪的撞击和踩踏声。他们又被巨大的人流卷到了三楼。

何文彬始终紧紧攥住钟兰的手,求生的欲望使他俩和众人一样,拼命寻找下去的通道。由于商场里没有一盏应急指示灯,人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狭长的过道,过道中的浓烟愈来愈浓,堵住了出口的路,冲到前面的人又折回来,后面的人又使劲往前冲,两股力量相互冲撞,许多人当场倒地。

何文彬意识到这个平日里的绿色通道,现在已经成了死亡之道,他忙拉着钟兰退回去。三楼已成火海,他们只有往四楼跑。

楼层之间虽然火势小点,但阵阵上涌的浓烟熏得人快要窒息。人们的哭喊声、踩踏声交织在一起。何文彬知道,如果不保持镇静,不被烧死熏死,也会被踩死。这熊熊的大火和浓烈的毒烟,已经构成了一道阻隔生与死的屏障。他振臂呼喊着,要大家冷静。但他孤独的声音只有钟兰听得见。情急智生,他连忙把箫管举到了嘴边,憋足劲吹起来,边吹边往四楼迈进。

在这充满死亡与恐怖的空间里响起了一曲悠扬婉转的《兰花花》,人们的哀号声戛然而止。他们用目光、用耳朵寻找着,跟着这时而高亢激越、时而舒缓低沉的箫声,有序地向四楼移动。

一曲《兰花花》见证爱情

尽管从火灾开始到何文彬吹《兰花花》前,钟兰的手都与他紧紧攥在一起,但她仍感到恐惧。一曲《兰花花》吹散了整个商场的恐慌,让钟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她想起了5年前,父亲不允许她和何文彬来往,她却经常到何文彬的窗前听他吹《兰花花》。一曲《兰花花》成了何文彬和钟兰的爱情见证。黑暗中,虽然钟兰看不清何文彬的脸,但她领略得到何文彬那种自信而专注的神情,他能用箫声征服爱情,他也可以用一曲《兰花花》征服死神!想到这里,钟兰突然轻松了许多……

可是,何文彬的一曲《兰花花》还没有吹完,他就猛烈地咳了起来!四楼的浓烟越来越大,五楼早就被封死,没有任何通道。更为严重的是,四楼的家具质地以板材居多,这些强化板材燃点低、发烟大、烟雾的毒性强。如果逃不出去,所有的人都会中毒身亡!随着箫声的中断、毒烟的加剧,先前平静的人们又开始恐慌起来,叫骂声、推搡声、踩踏声,此起彼伏……

为了不被滚滚浓烟窒息,何文彬拉着钟兰左冲右突寻找卫生间,可是,一处柜子被人挤倒了,他和钟兰被冲散了,他拼命喊,拼命寻找,在冲撞中,他终于找到了卫生间,连忙把头放在水龙头下一冲,顿时清醒多了。他又脱下自己的纯棉内衣,浸泡在水槽里,然后捂在口鼻上过滤浓烟中的有毒物质。

之后,他又赶快跑出来寻找钟兰。突然,有人大喊:“找到窗户了。”只听见“哗啦”一声,玻璃碎裂了。人们都争先恐后地往窗户前拥。但是,窗户被防盗网挡住了,这张网又细又密,人们只能望窗兴叹。即使窗户能打开,跳下去照样是死路一条!

突然,被烧着的塑胶滴到了何文彬的肩膀上,肉皮子被烫得■■作响。他惨叫着跳起来。他想,这火要是烧到钟兰怎么办?她现在在哪里?她那么瘦小,会不会被人踩踏?

他想起了自己在钟兰父亲面前立下的铮铮誓言,老人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让他带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让她跟着自己一起流浪。初到吉林的那年冬天,他连为钟兰买一双皮手套的钱都没有,钟兰常常冻得双手红肿,但她心疼的却是何文彬,何文彬白天找工作跑了一天,到了晚上她就端一盆热水蹲在何文彬的面前给他泡脚……

何文彬一个激灵,箫还在!它被裹在了湿内衣里。他想:只要我的箫声一响,钟兰就会顺着箫声走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爱情与死神的较量

正当何文彬寻找钟兰再次吹响《兰花花》的时候,钟兰已经被挤到了商场的一个角落里,顺着墙根滑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看到了何文彬,正吹着箫向她走来,她拼命地招手:“彬哥,我在这里,在这里啊!”但何文彬却没有看见她,也没有听见她的叫喊,曲子吹得越来越哀怨、凄厉。

她哭了,随着眼泪的流淌,她慢慢地清醒了一些。这时,她已经真切地听到了箫声,断断续续的,有时甚至只有“嘟”的一声就停了。她明白了,刚才是幻觉,这时已经感受到了何文彬的心急如焚和拼命坚持。

“彬哥!”钟兰喊了一声,用手支撑着身子爬起来,她连忙找自己随身携带的箫,可是,箫不见了!命在箫在,长期以来,这都是她和何文彬的理念。她努力在地上摸。在找箫的过程中,她的手被人踩了一脚,但她忍受着,没有放弃。两分钟后,她终于翻开被烟熏倒已经昏迷的人,找到了箫。

何文彬被拥挤的人群冲撞着,那箫声因此忽左忽右,忽远忽近。“嘟”,钟兰发了一下音,又咳了起来。之后,她憋着一股劲,终于完整地吹出了“青线线的那个蓝线线”那句。“钟兰还活着!”何文彬一阵激动!他忍受住毒烟的刺激,又继续吹,在钟兰听来,何文彬这时吹的是:“兰花花呀就是钟兰兰,我不能没有你!”钟兰噙着眼泪吹。

“小兰!”“彬哥!”循着箫声,钟兰和何文彬终于走到了一起。他们拥抱着,何文彬鼓励钟兰说:“兰,我们一定要活着,我一定要带你回家!”钟兰边咳嗽边点头:“是的,我有预感,我们不会死!”

何文彬和钟兰重新会合后,商场里的烟雾已经弥漫了所有空间,把人们包裹得严严实实。他们的身边,又有几个人倒下了。何文彬赶紧把湿内衣递给钟兰,叫她蒙住鼻子和嘴巴,然后拉着她继续寻找生命的通道。

浓烈的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何文彬拉着钟兰一边找出路,一边想: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寻找出口,实际上是浪费了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如分开找,希望就会增加一倍。他把钟兰拉到了那扇有防盗网的窗户边,让她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然后冷静地对钟兰说:“我去寻找生命通道,你守在这儿等我消息。”“不!”钟兰哭了,紧紧拉住他。“听话。”何文彬严肃地说,“我会每隔一分钟吹一下箫,如果我找到了,我就吹打音,不停地吹,你就跟着那声音来找我;如果我还在继续找,我就吹一声颤音;如果一分钟之后,听不到我吹箫,那就说明我不行了,你就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何文彬说完,连忙甩开钟兰的手,一头扎进了滚滚浓烟……

劫后逃生留下了什么

就在钟兰无比焦虑的时候,她听到了箫声,“嘀”,“嘀嘀”,“嘀嘀嘀……”这是打音!一声接一声!钟兰心中一震,她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拼命挤过去。

穿过团团乱转的人群,钟兰在商场另一头找到了何文彬。他把钟兰带到了厕所后面的一个小窗户前。这个窗户很隐蔽,好多人都没有发现。发现这个窗户的人又忍受不住,从这里跳了下去。但是,随后他们就听到了坠落地上的惨叫声,钟兰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说:“不,彬哥!”

大量的烟雾奔涌而来,何文彬的纯棉内衣已被蒸干蒸焦。有毒气体往他俩的鼻里口里直灌。此时的钟兰,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和心理都达到了承受的极限,她拉住何文彬的手痛苦地说:“彬哥,我怕是不行了,你快逃命吧!”

窗户很高很小,刚够一个人钻过去。何文彬把钟兰抱到窗口鼓励她说:“这里已经好多了,你看,大街上,到处都是消防车和救护车,坚持就是胜利!”

这时,已是10时30分,商场内已被浓烟笼罩得一团漆黑,三楼的火势在救援人员努力下得到了控制,但毒烟还在拼命往上灌,死神仍在步步紧逼。钟兰听不见何文彬所说的话,也看不见窗外的景物,她剧烈地咳嗽,拼命地抓自己的胸口。何文彬知道,她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所有的说教和鼓励都是苍白的,他必须想办法让钟兰脱离这样的环境。

天无绝人之路!救援人员的探照灯扫了过来,借着灯光,何文彬看见,在窗户下面3米多远的墙上,钉着一块角钢。这块角钢可能是更换广告的商家留下的。如果能把钟兰放下去,让她抓住那块墙上的角钢,他们就有救了!

但那块角钢伸出墙外只有一尺来长,如果顺着放下去,她用脚踩在上面,墙壁光溜溜的,连手抓的地方都没有,岂不是要被活活摔死?何文彬有这个想法的时候,钟兰的双腿都在打战了。

钟兰必须用双手抓住那块角钢,把自己吊在角钢上呼救。但是,自己只有1.75米,够不着。他看了看手里的棉内衣,有了!何文彬把长裤脱下来,连同棉内衣一起撕成布条连起来,布条的一头绑在自己的左腿上,另一头绑在钟兰的左手上。窗子很小,只够一个人爬进爬出。他先把钟兰放出窗子,让她双手吊住窗子的下框,自己再把腿伸出窗子,再让她双手抓住自己的腿,两人一起慢慢往下移……

何文彬的身子吊在墙上了,接着,他的头也露出了窗外,再后来,他的双手紧紧抓住了窗框。这时,钟兰的双手才松开何文彬的腿,吊住布条慢慢往下移,双脚不停地在墙上探那块角钢……

最后,钟兰的整个身子都吊在了系在何文彬左腿上的那根一米多长的布条上。按理说,她的双手可以摸到角钢了,她腾出右手来摸角钢时,由于太着急,用力大了一点,身子摇晃了起来。

何文彬大叫一声:“小心!”

但是迟了!只听见“哧”的一声,布条断了。钟兰“啊”的一声,何文彬大脑里一片空白。虽然浑身轻松了许多,但他不敢想,他准备把双手一松,跟着掉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下面却传来钟兰的喊声:“彬哥,你要挺住!我有救了!”原来,就在布条一断,钟兰掉下去的一刹那,她的衣服挂在了角钢上,救了她一命!她顺手用双手抓住了那块角钢。

这太振奋人心了!钟兰拼命地朝下面喊:“救命啊!”

这时,已是11时10分,消防人员已经从商厦的另一侧的一处两层矮楼打开了一条救援通道,他们正在往商厦的三四楼搭梯子,场外的家属都哭喊着往三四楼拥,警方正在维持秩序,做罹难者家属的工作,何文彬和钟兰吊着的地方是这幢大楼的后墙,人们的目光没有注意到这里,也没人听见他们的声音。只是苦了何文彬,窗口浓烟弥漫,何文彬咳得很厉害,但他必须咬紧牙关坚持着,不停地给钟兰打气说:“你一定要坚持,坚持!”

钟兰当然明白何文彬的处境,泪水迷糊了她的双眼,“如果彬哥掉下来,一定要抓住他,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何文彬还在思索:“即使自己的身体硬在这儿,也不能掉下去,如果真的要掉了,也不能砸着钟兰,我不能带她回去了,但愿她能好好活着回去,将来找个好伴侣,不要在外面流浪了!”

11时40分,一束光柱射了过来,救援人员终于发现了钟兰和何文彬!

很快,消防车开过来了,长梯子搭上来了,钟兰和何文彬得救了!

事后,人们在反思这场特大火灾悲剧,谴责相关责任人,沉痛哀悼罹难者的同时,不能不佩服何文彬和钟兰这对情侣,他们本着对生命的无限热爱,利用智慧和爱情的力量,沉着冷静,排除万难,最终战胜了死神。他们带给我们的,远不是一个新闻背后的逃生故事,而是一种宝贵的财富:智慧、勇气和真爱,无论我们以后遇到什么灾难,一想起他们,就会充满力量,就会热血沸腾。这种财富,就像传说中《泰坦尼克号》一样,足以让我们受用几十年、几百年,直至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