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能一刀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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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有报道说,清华与北大两所名牌大学,今年竟悄没声地将进行了10年的艇赛取消了。

接着又听到赞扬声,说这是一个“刮骨疗毒”的决定。被赞扬的,自然是事件背后的两校决策者,他们面对已演变成荒唐与豪奢的所谓“竞赛”,痛下杀手时的“明智”与“绝决”。

这说法一出现,我突然一愣,竟多少有些想不通了。

当初“设立”时,模仿西方名校的对抗模式,对各自名份的提升与宣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如今悄然“取消”,按理说是迫不得已――最起码不是正常情形下的决定。那么如何又算是“刮骨疗毒”?刮的谁的骨?疗的谁的毒?况且真的竟能一刀了之?

也许与我一般的许多观者都是局外人,还看不明白艇赛确实已发展成附着在两校身上的毒瘤,局内人切掉它,自有切掉它的种种理由。据说这事情从它的起初,到后来一届届的艇赛,里面确实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阴暗面”抑或还有“腐败”和弄虚作假,如今被这痛痛快快地一刀下去之后,从此便可以若无其事地将其扔进瓜哇国里去了。

局外人如今眼睁睁地看人家英雄般地“刮骨疗毒”,也只落下赞扬或欣赏的份儿。只是,这事情如果发生在《水浒》里发生打斗的梁山泊和祝家庄也就罢了。因为那些人基本上可以说是两拨乌合之众。但是它发生在清华与北大,代表着我们国家最高教育水准的两所著名学府,聚集的又都是些聪明绝顶、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刀下去是不是有些太简单了些?

确实,我们社会经历一个漫长而持久的不正常时期,许多事情的确积重难返。实在太重背负不起的时候,是该当机立断。但这里的问题是,两校艇赛发生并不长久,也就短短的10年时间,居然如此迅速地演变成了非切不可的毒瘤,这真叫人恐怖啊。

这让人又想到我们的足球,从去年冬天开始的法律行动,无人不知它通过了20年的足球联赛,已经腐烂到足协的最高领导层那里。我想,如能一刀了之的话,大概早该一刀了之了。用不着我们像看戏一般,只见今日传唤这个明日传唤那个,每个人似乎都有问题,个个如坐针毡,人性里的弱点或罪性,一夜之间都被一一展示出来。竟忘了当初在足球场上,中国打进世界杯那天夜里,大家为国争了光,群情振奋,相拥而泣,感动之下,想不到人人竟都那么的好。如今要查问题,查着查着,看到牵扯进大大小小那么多的人物,查得人都头皮发麻了,怎么一个个都坏了?

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偌大的大观园里,真的只落下门前的那头石狮子是干净的?按说这种时候,该有一些“智者”勇敢地站出来,挥舞起解剖刀,解剖解剖我们民族的“劣根性”了。事实上,与此相同的是,已往确实这样,如果我们往更大的方面联想,这岂不同样也是一个世纪以来我们民族曾经写就的“思想史”。

在这样的历史里,人人不是落草到梁山泊便是苟活在祝家庄。人类的善性包括荣誉感这些本来几乎是取之不尽的资源,在这里派不上用场。这里的争斗是你死我活,是有你没我或有我没你。给外人看上去,似乎我们民族一直缺乏怎样和谐相处的历史智慧。甚至连艇赛这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一落到我们头上怎么就变得那么复杂。

这里头难道真有让我们琢磨不透的东西,让我们过去在民族性上找原因,今天又干脆一刀了之,如真有那较真儿的要刨根问底,这底儿又在哪儿呢?

(作者为作家、画人,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