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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掌”也会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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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晏子是我们班嘴巴最厉害的女生,伶牙俐齿不说,那些从她嘴里迸发出来的话语犹如一根根寒光闪闪的银针,把人刺得伤痕累累,颜面无存。

在班里,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曾被简晏子的话语伤害过。简晏子有一张不饶人的嘴,无论有理没理,她都能与你争个输赢。正因如此,即使她的成绩顶呱呱,也没什么人缘。男生讨厌她,女生也反感她,大家一致在背后叫她“仙人掌”,并对浑身是刺的她敬而远之。

简晏子自己并没有察觉,她喜欢凑热闹,看到别人围在一块聊天,就会好奇地凑过去,但只要她一开口,大家就顿作鸟兽散,谁知道下一秒她会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

有一次,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讨论心目中的偶像,正聊得热火朝天时,简晏子正好从旁边走过,听见后便停下脚步,撇撇嘴,阴阳怪气地嚷了一句:“什么偶像?你们简直就是一群没有大脑的花痴。见谁帅就喜欢谁,可别人知道你们是谁吗?还洋洋自得一副骄傲样。”女生们面面相觑,全都默不作声。“刚才还欢声笑语的,现在怎么全变成哑巴了?”简晏子讥讽道。

“我们聊天,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呀?”有一个女生忍不住嘟囔道。这下可好了,简晏子就像尾巴被人踩了一脚似的,不依不饶地跟那个女生争论起来。自那以后,一到课间,简晏子就把那个女生堵在教室门口,咄咄逼人地理论个没完没了,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一串接一串,让人听得精疲力竭。

最后,直到那个女生有气无力地承认:“简晏子,你说的都对,是我错了。”简晏子这才偃旗息鼓,结束语言轰炸。

我们都很不解,简晏子长得那么温柔可人,可为什么一开口却利刺横生,让人不敢接近呢?

大家对简晏子的疏远和躲避显而易见,可是她后知后觉。

事情发展到后来,只要看见她走近,大家就马上散开,好像她是什么有毒病菌似的。那些遭受过简晏子如刀子般锋利的语言攻击的女生,更是毫不客气地“赏”给她一记白眼。简晏子一脸愕然,喃喃自语:“有没有搞错?居然集体孤立我?哼,我还懒得理你们呢!”然后头一扬,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

简晏子刚开始还毫不在意,但她不是一个可以忍受孤独的人,久而久之,她伶俐的口齿再无发挥的机会,她受不了了。在班上,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别人的追逐打闹、谈笑风生都跟她没有关系。有几次,在别人聊得正起劲时,她凑过去,接过话茬,虽然她语气温婉,但没人愿意搭理她,全当她是透明人。

受到冷落的简晏子浑身不舒服,她又想像过去一样破口大骂了,但就在她张开嘴的时候,同学们都迅速背过身去,不愿与她有口舌之争。她愣住了,一直自诩人缘好,能说会道的简晏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遭遇今天这样的情形。

省中学生作文竞赛的结果出来了,整个学校有五位同学获奖,而简晏子是五人中唯一夺得第一名的。老班为此喜笑颜开,按理说,我们都应该为简晏子获得荣誉而欢喜雀跃的,但颁奖那天,根本没有人愿意分享她的快乐。其他班获奖的同学上台领奖时,班上的同学掌声如雷,但简晏子上台时,我们都无动于衷,稀稀拉拉的掌声还是其他班同学的礼貌“赠予”。老班纳闷地问:“你们怎么都不鼓掌呢?”一个男生不屑地嘀咕:“得第一名是她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简晏子听完那句话后,脸涨得通红,就像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她挤出人群领奖回来时,表情冷峻,头抬得高高的,看都不看大家一眼。但我总觉得,她伪装得很辛苦。

头脑聪明的她,是否想过这是为什么呢?

大家都排斥简晏子,简晏子见稍作努力也没有回旋余地后,索性就放弃了。她每天独来独往,脸上依旧挂着清冷的表情,眼神依旧桀骜不驯,看人时喜欢眉毛向上挑,下巴也抬得高高的,嘴角画着一道倔强的弧线。

我们都以为她会忍受不了无人交流的寂寞,以为她会有所改变,特别是在那次无人喝彩的颁奖典礼之后,她一定很受伤,很难堪。然而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她依然像个骄傲的公主,每天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有一天,简晏子的爸爸上班途中被车撞伤,躺在医院不省人事的消息在班上传了开来。消息是邻班的一位同学传出来的,那位同学去医院打点滴时正好看见了。这个消息应该是确切的,因为那一天,简晏子在课间接了一个电话后就收拾书包跑出学校了。

那个上午比往常漫长了许多,那天课间,没人喧哗打闹。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坏消息,我们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幸灾乐祸。尽管我们都不喜欢简晏子这个锋芒毕露的“仙人掌”,但现在她家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一致觉得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放学后,大家商量着要一起去医院看望简晏子的爸爸,看看能够帮上什么忙。无论如何,简晏子是我们班的一员,她家现在有困难了,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大家都想去探望简晏子的爸爸,但班长说去的人太多会影响医院的秩序,不如先派几个代表去了解情况,然后再作安排。

其实,平时受简晏子的气最多的正是班长,有一次甚至还被简晏子弄哭了。但在此时,她完全抛下了过往的芥蒂,处处为简晏子着想,考虑得很周全,这让大家都很感动。其实不止班长,所有和简晏子有过节的同学也忘记了昔日的“奇耻大辱”,都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有同学提议捐款后,大家就纷纷慷慨解囊。有个男生还把自己攒起来准备过生日的钱全捐了。有人问他:“你不过生日了?”他笑着说:“明年不是还有生日嘛!”

还好,经过抢救,简晏子的爸爸醒过来了,医生说只要慢慢调理,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去到医院时,她爸爸已经从手术室转回了病房。

简晏子坐在她爸爸的病床边,疲倦地倚靠在纯白的墙上。她的妈妈显然已哭了很久,眼睛又红又肿,脸颊上还有泪痕。看见我们进去,简晏子愣住了,半天不知说什么才好,倒是她妈妈一脸感激地招呼我们。

在班长关心地询问简叔叔的伤情时,坐在床边一直默默无语的简晏子眼眶湿润了。她似乎很难相信,一直排斥她、讨厌她的同学,在她家遇到困难的时候,会不计前嫌地帮助她,就像彼此间从来没有不愉快的过往一般。

班长对简晏子说:“晏子,大家都商量好了,在你爸住院这段时间,大家会轮流陪你到医院照顾你爸,别担心……”

班长的话还未说完,一直隐忍着的简晏子禁不住泪流满面,放声哭了起来。

原来“仙人掌”也会哭泣,然而那一刻,我想,我们都能够读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