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面前 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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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暴雨成灾，滚滚浊水正一寸一寸地在这个小山村往上涨，人们却不惊慌，因为这样的洪灾几乎每年都要经历一次。人们早已知道，洪水顶多涨到一米就会退去。因此，在洪水来临的时候，他们都只是将自家地面上的东西搬到一米多高的位置。

每年都要把东西搬上搬下，他觉得很烦，加上他的母亲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所以，他不想再住在这低洼之处，便将家迁到半山腰，背靠山坡盖了一栋两层的小楼房。

洪水涨不到他的家了，他当然高兴。看到山坡下的每家每户都在为这场洪灾而奔忙，他有说不出的轻松，不禁得意地哼起了小曲儿，有一种高枕无忧的舒畅。

他的母亲却与他截然不同。老人家站在门口，一会儿望着天空倾盆而下的大雨，一会儿望着山坡下忙碌的人们，脸上挂满了焦急。

他了解母亲，她是一个菩萨心肠的女人，如果她没患关节炎，或者年轻十岁，她一定会走下山坡去帮忙。此刻，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与母亲比起来，他的心要阴暗得多。他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依然得意地哼着曲儿，一副山下的洪水与他毫不相干的架势。母亲见儿子无动于衷，便走到儿子身边，命令似的对他说：“你下山去帮帮忙。”

“你操什么心？”他有点嗔怪母亲，“咱家又没遭灾，你就安心一会吧……”

他的话出乎母亲的意料，母亲望着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一遍又一遍，似乎站在她前面的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个冷酷得没有一点人性的陌生人。

母亲的眼神让他有点不自在，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背后响起母亲的声音，“你让我很失望……”

回到屋里，他生起了闷气。他不惜钱财把家迁到高处，为的就是逃离洪水的灾害，免于搬来搬去的劳苦，现在母亲要他去帮忙，他就得受累，这个家不是白搬了吗？更何况，小时候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每次面对洪水的侵袭，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里的东西一件件地被洪水冲走。那个时候，又有谁伸出过援助之手？

母亲喜欢唠叨，只要他不听她的话，她就会没完没了地数落他。可这一次，母亲只说了刚才那一句便没声了。他觉得奇怪，走出房间，四下找不到母亲的身影，他走到窗前往外一望，只见母亲正撑着一把伞，在暴雨中艰难地前行。

他有点恼火，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又患有关节炎，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去逞什么能？

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一声闷雷震得山坳里发出一声巨响。他家后面的那座大山坍塌了，飞流而下的泥沙迅速将他的家连同屋内的他无情地掩埋了……

母亲崩溃的恸哭胜过响雷，但他，再也听不见了。

对身边的苦难漠不关心，也有可能将自己推向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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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迟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