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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詹姆斯·希尔顿在《消失的地平线》描绘香格里拉,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描绘世外桃源,人们对这样的淳朴之地总是充满无尽的向往。被誉为香格里拉所在地的滇西南,地处中国三大林区中的西南林区,那里有茂密的原始森林,多变的山地与河谷,穿行其中,眼前时而树木遮天,时而豁然开朗,常常产生下一步就会踏入世外桃源的美妙错觉。在三大林区中的东北林区中,同样深藏着如此秘境。为了寻访东北境内的隐秘之所,我们找了很多版本的地图,起初看到宽甸县周边“绿江”时,理所当然地以为这里是一片山体披绿、江水清澈的世外仙境。再加上受到那附近高句丽遗址神秘魅力的吸引,我们大胆地踏上了这趟行程。 鸭绿江畔的“理想国”
我们从沈阳出发,经本溪进入宽甸,一头扎进整体海拔不高的山地。山与山之间“流淌”着波浪般的绿野,绿野上的庄稼一片茁壮的青绿色,田间立着几棵落单的云杉和落叶松,像跳动的醒目音符。越往绿江方向走,山间的谷地与丘陵越来越少,山岭的间隔也越来越密,眼前一片林海莽莽。
山地气候多变,途中阴雨连连,我们在一处叫做灌水镇的地方遭遇道路滑坡,不得不转头开进满是鹅卵石的河滩中涉水而行。前方没有像样的道路,车载的GPS导航仪对“绿江”一无所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路过的当地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出确切的方向,甚至很多人表示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地方。眼看天色渐暗,我们只能拦住一位老妪试着问问,老妪顿了一会儿说:“你们说的是绿(音同鹿)江啊,这条岔道往右走,不远了!不远了!”原来我们一厢情愿地将这个地方理解为“绿色的江水”,从而忽略了流经她身边的鸭绿江,翻出地图一看才知,果然在绿江西南方向,沿鸭绿江下游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叫鸭江的原始村落,与绿江遥遥相对。
从浑江汇流鸭绿江处的浑江口起始,至中朝共管的水丰水库段鸭绿江干流,水势平缓,大量水没地散布其间,这是广义上的绿江景观带。盛夏以后,鸭绿江进入丰水期,气势雄浑,“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这句歌词是人们对于鸭绿江传统的印象。然而初夏时节,随着枯水期的来临,大片满是绿草的江滩与洲渚露出水面,连成一片,形成一条条优美的弧线,零星的渔舟点缀江面,如一首北方夏季风物诗。这条景观带深藏在茫茫长白山脉中,除了户外爱好者和摄影师之外几乎鲜有访客。
到达绿江村时已是夜幕降临,雨水依旧不减。绿江村是位于绿江景观带中一处江湾的村落,几百户人家散落其间,过着耕种渔猎的生活,这是狭义的绿江,也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地。因为紧靠大江,加之连日雨水,第二天早上这个小小的村落笼罩着一层浓雾,显得异常不真实。我们跟着村民的指引漫步江边,在一次叫做“八组”的渔民点停了下来。日头渐渐高升,江面的雾气逐渐散去。阳光穿过雾霭,投射到波澜不惊的江面上,形成光学中所说的“丁达尔现象”,颇有太初之味。从八组向东继续步行,可以看到更大一片水没地,盛夏之后这里水位上涨,滩地多被淹于水下,无法种植庄稼,只有野草生生不息。此时正值枯水期,渔船留在长满青草的滩地上,几头黄牛躺在绿草里漫不经心地左顾右盼。村民告诉我们,放牧时把牛放在江心的滩地上,让牛在那里自由地啃草,一天都不用管,也不用担心会丢掉。站在江边向远处张望,江面上云起云集,云雾后的山林与野草有着不同层次的绿,浓淡分明,如同铅笔淡彩的笔触,带着清新质朴的美。村民们说,这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人们过着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绿江唯一一处经“人工雕琢”的景致是一片灿烂的油菜花田。据说,以前一位村主任发现旅游者喜欢油菜花田,而这种植物在北方又确实少见,于是集合全村的力量,在江中滩地上种植油菜花,专门吸引“城里人”。油菜花田并没有想象中宽广,但是明黄色的油菜花和奔跑其间的狗,足以作为田园情调的点缀,给疲惫不堪的“城里人”带来沁人心脾的芬芳与治愈的力量。当然,在我们看来,把油菜花移植到东北并不是什么高明之举,可是每每想象村主任带领众村民满心欢喜栽种油菜花的情景,竟也觉得有一些笨拙的可爱。 远去的高句丽王都的遗迹
我们离开绿江村沿着鸭绿江向东北方向行驶,跨过鸭绿江最大的支流浑江,过浑江口沿“丹集线”一路向北,便可以到达吉林省集安市;若是由浑江口向西驶入615县道,逆浑江而行,经过一处接近90度的大峡谷,即“浑江大拐弯”后,则可以进入辽宁省本溪桓仁满族自治县。
集安和桓仁,与宽甸县绿江村比邻而居,同样有一股隐士之风。2013年中国天山山脉和日本富士山、朝鲜开城等地纷纷入选世界自然遗产和世界文化遗产,然而大多数国人或许并不知道,早在2004年,集安和桓仁两地的高句丽历史遗迹就作为“中国高句丽王城、王陵及贵族墓葬”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世界遗产委员会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作为中国古代东北地区最具特色与影响的民族和地方政权之一,高句丽曾创造了辉煌的历史,其主要的历史遗迹大量地留存在吉林省和辽宁省,成为那段历史无可替代的实物见证。东北地区的登载于《世界遗产名录》中的“中国高句丽王城、王陵及贵族墓葬”主要包括桓仁县的五女山城,集安市的国内城、丸都山城、十二座王陵、二十六座贵族墓葬、好太王碑和将军坟一号陪冢。其中,桓仁部分位于桓仁城郊外的五女山上,而集安的遗址大都分布在城市周围,一部分甚至隐于与现代的楼宇住宅楼之间。国内城为遗址公园,就在集安客运站对面;好太王碑和将军坟等王陵墓葬群地处城东的一片山坡上;丸都山城则位于北郊。仅国内城与丸都山城城外,现存高句丽时代墓葬近7000座,堪称东北亚地区古墓群之冠。
以前翻看闲书时,我读到过这样一种说法:印第安人据称是由东北亚地区的北方民族迁徙美洲而形成,印第安帐篷与通古斯系北方民族的“撮罗子”十分相像,印第安独木舟与通古斯系民族的桦皮船则更具异曲同工之妙。初见高句丽遗址,觉得其外形与玛雅金字塔极为相似,这让我惊异不已。这些遗址主体由山石切割堆砌而成,风格粗犷且具有北方民族的神秘主义色彩,其中集安的将军坟极具代表性。高句丽时期,墓主人的身份是以陵墓的石质或土质来判别的,将军坟高13.1米,墓顶面积270平方米,墓底面积997平方米,全部用精琢的花岗岩砌成,坟阶共七层,由重达数吨的石条铺砌而成,第五阶有通往墓室的通道,这样的规格足以说明墓主人的地位。尽管名为将军坟,这座气势恢宏的陵墓中埋葬的却是高句丽的第二十位君王长寿王。这位君王在位78年,寿终97岁,死后被封长寿王。另一个代表作则是好太王碑,是长寿王为纪念其父好太王一生丰功伟绩二建造的石碑,高约6米,碑文自东南面起,四面环刻,碑文为隶书,方正古朴,共计44行1775字。
高句丽遗址与玛雅金字塔是否有某种内在关联,我们不得而知。站在遗址前,凝视一块块砖石,脑海中不断闪过的是一幕幕历史沧桑。如同玛雅文明的灰飞烟灭,高句丽的兴衰过往也早已湮没在鸭绿江和浑江沿岸茫茫的长白山林海之中。公元37年,高句丽立国,并在五女山上营建纥升骨山城;公元3年,高句丽迁都至丸都山城,此后又迁至国内城;公元427年,高句丽再次迁都至今天的朝鲜平壤;两百多年后,即公元668年,高句丽被大唐与新罗联军攻破灭国。此后,高句丽山城与墓葬便如销声匿迹般,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回想高句丽营建王城时,绝不可能像今天一样开山凿石、修建公路,其定都与迁都的选择在当时的条件下无疑是明智的。集安东临鸭绿江,其余三面为长白山脉所包围,浑江则从桓仁五女山附近流过,并汇入鸭绿江。对当时的高句丽政权来说,这样的地理位置利于开拓水路通道,既可沿水路向西,溯浑江进入辽河平原,又可顺鸭绿江退至朝鲜半岛,层峦叠嶂的长白山脉成为横在中原政权与东北地区少数民族政权之间的天险。纵观高句丽从桓仁的纥升骨山城迁都集安丸度山城的路线,一定程度上印证了我们的猜想,可以想象,新生的高句丽政权由浑江水路起始,一路经“浑江大拐弯”直抵浑江口,向北逆流而上至集安,沿水路开拓疆土,先后营建丸都山城与国内城,控制长白山南麓和浑江—鸭绿江流域,并将势力范围从东北扩张至朝鲜半岛;从两汉开始,历经三国、两晋、南北朝,在中原王朝不断发生更迭的混乱时期,高句丽一直将政权的火种维持下去,直至才被大唐与新罗联军所灭,也确可谓是雄踞一方的豪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