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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妻子拔白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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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午睡起床,走出寝室,看到妻子坐在厅里的地板上,面对搁在沙发上的镜子,在聚精会神地用左手撩开自己的头发,用右手艰难地拔着,于是问:“你怎不睡午觉?”她回答说:“睡不着。”“你在做什么呢?”“拔白头发。”妻子回答完仍在弄着她的头发。

漱口出来,我又看到岳母躬着腰,戴着老花眼镜,抖着长满老人斑的手,在为妻子拔白头发。母女俩今天怎么对头发这么感兴趣呢?我走过去往妻子的头上一撩,啊,这二年工作忙些,不注意,她的白头发狂长,似长满了头。而妻子过去,是满头秀发啊,那披到肩,遮住胸的头发,又黑又滑,像瀑布。我曾同她说:“头发是有生机的,它们也有生命,人好看头发也秀。”我摸着、看着她的头发,判断说:“白头发有三分之一了吧?”她说:“差不多。”我关爱之心油然而生,同岳母娘说:“我来给她拔。”

妻子的白头发间杂在黑头发中,特别醒目,在从窗户中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虽然很容易找,但是那样的难拔。得移开黑头发,明显地露出白头发时,才能用拇指及食指把它夹紧,用力。白头发时,还能隐约地听到细微的“喳”的一声。开始,我有时没能拔掉白头发,竟把她的黑头发也拔掉了。每拔掉一根黑头发,妻子似都感觉到,身体抖动。我因而更加小心。每拔掉一根白头发,我都拿给妻子,说:“又拔掉一根。”妻子温情地接过,看了看,然后放在镜子前。

看着妻子似吸入天地一切精华和纳入大千世界所有艰辛,尤其相夫教子劳苦的白头发,我不由想起乾隆把皇太后梳下的白头发装在匣子里,建了个金发阁的事,便说:“乾隆把皇太后梳下的白头发装在金发阁里。”妻子:“我才没有那个好命,拔出丢掉就是了。”

总结经验教训后,手指灵巧了,效率大提高,有时竟一次把二三根白头发一起。妻子似也有感觉,抬头问:“这根怎拔得这么痛呢?”我说:“哪止一根,一下拔了三根。”然后递给她三根白头发。

拔着拔着,沙发上已有一小堆白灿灿的头发,我问妻子:“你为什么要拔白头发?”她说:“痒,它还吃血。”我说:“痒有可能,吃血不会吧?”她顿了顿说:“有白头发更显得老了,成黄脸婆啦。”

妻子说出了心里话。这几年我对她关爱少,女人年纪大后更需要欣赏、赞美及关爱。她虽然不言,但似是怀疑我嫌她老了,怪不得更爱打扮了,除了常穿花衣服,还上美容院,还提出要换皮。我忙说:“有点银丝不是更好看吗?”妻子说:“真的?”我说:“真的,起码我喜欢。”“你喜欢?”“我喜欢。东方的黑发女郎是你,西方的金发女郎也是你。你集东方女郎与西方女郎的美于一身,怎么不好看呢!”妻子听完霍地站起,不顾岳母在旁边,搂着我说:“你喜欢那我就不用拔了。”又见当年的温馨和浪漫。我也忙说:“不拔,不拔了!再拔就是拔掉庄稼留下杂草了。”

我把拔下的白头发数了数,共53根,我想,拔掉多可惜啊,它是岁月的见证,人生的精华。丢了更可惜,趁妻子不注意悄悄地把它装入了相集中,和我保存的她年轻时的相片及一缕黑头发放在一起。这也是一种珍藏啊,爱情之物尤值得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