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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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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快结束时,照例要进行班委改选。

大概因为快放暑假了,大部分人都多了份学期末的倦怠,真正上台竞选的还是原来的那几个班干部。辅导员很不满意,慷慨激昂地讲了一通当班干部的重要意义,众人却不领情,响应者寥寥。这次改选实在无聊,只相当于把原来的干部再确认一遍。

这时,王兰走上讲台,郑重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一时面面相觑,心里万分惊异,谁也没想到王兰会上来。

王兰长得极丑,真正的丑。大一刚开学时,许多人见到她,得花好长时间才能适应她那张别扭的脸。王兰来自农村,家庭贫困,她身上也深深烙上了那个家庭的印痕,穿衣打扮很没有品位,一开口就夹着浓浓的乡音。班委决定多给她一些补助,这样本来可以均摊给每个人的钱就少了。为此很多人噘起了嘴。虽然大家同情她,但涉及到个人利益,谁都有点那个。王兰性格孤僻,尽管她极力想改变这一点。大伙儿聊天时,她也凑过去侃侃赵薇、张柏芝之类。每当这时,她们马上缄口,或怪怪地看着她,或意味深长地彼此相视而笑。那意思是很明显的:你一个从农村来的穷女孩也配谈这个?于是王兰就一直默默无闻,独来独往。

这次她居然敢上台竞选班干部,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大家好!”依然是不变的乡音,“我鼓了几次勇气,终于走上讲台。我想,大家一定都很惊讶。”王兰的声音有些哽咽,乡音拐了弯更带了份滑稽的味道,有几个人本能地笑出了声。

“其实,我一直想为大家做点什么。我用了大家的钱,受人帮助却不能有所回报,我感到很不安。这次,我想竞选副班长,为大家做点事,我……”她又哽咽地说不下去,这回却没人再笑。一种前所未有的静谧充斥着整个空间,很多人脸上现出同情又佩服的复杂表情,另有一些人则马上埋下头去毫不犹豫地在投票卡上写下王兰的名字。

“我知道,我这样一说肯定有很多人投我的票。可我希望你们投我的票仅仅是因为相信我适合这项工作,能干好这项工作,而不是出于恩赐和同情,我不希望自己活得像一个乞丐!”王兰泪水纵横。

“说实话,”王兰擦擦泪眼,环视了一下班里的同学,“我被怜悯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比贫穷本身给我的压力大得多。我只想和你们一样,我不想接受居高临下的施与,我不要活得像个乞丐!谢谢大家!”王兰走下讲台。

大家愣在那里,以前谁都觉得对王兰仁至义尽,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骨子里对她的轻视。张爱玲说,“因为理解,所以慈悲”。没有理解的所谓“慈悲”,有时会变成一把刀割伤人的自尊。

辅导员带头鼓掌,继而掌声雷动。

投票结果出来了,王兰全票当选副班长。当然不是出于怜悯,因为大家明白一个珍视自己尊严并勇敢维护尊严的人是可以把任何事情干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