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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丽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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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啥法子了?”班主任王老师将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捧出一把巧克力塞到我的怀里,神色焦急,“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再过半年就要高考了,凭你的实力,一定能考个重点的!”

我低着头,不发一言。

王老师继续做着我的思想工作,“能不能咬咬牙等到高考以后再出去勤工俭学呢?十年寒窗苦读总得证明一下自己啊!有啥困难可别憋在心里,一定得说出来,老师和同学们都会帮你的!”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刷地流了下来。我刻骨铭心地记得,这已经是老师第十三次找我谈心了。说来惭愧,我家实在太穷了,母亲还有残疾……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壮劳力,前几天在一家工地搬运黄砖时,不留神扳倒了一整排高高垒起的砖墙,“轰隆”一声巨响,父亲被深深地埋在了废墟中,等闻讯赶到的工友们七手八脚地刨出他时,父亲已经咽了气。

父亲死的时候睁大着双眼,是大家揉着才慢慢合上的。和父亲一起干活的二叔交给我一包用薄膜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说是从父亲怀里拽出来的,打开一看,是一本《高考容易用错成语379例》,我抱着书跑到后山父亲的坟头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我知道父亲的死与我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当初不告诉他成语是我的弱项,他就不会利用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硬是一口气跑到城里给我买来这本书。也正是因为我家六口人,吃饭读书都靠他一个人挣钱,让他变得心力交瘁。父亲是为我和弟妹们而死的,没有了脊梁,剩下我们这些小柱子能项啥用?那个黑心的包工头也跑了,赔偿款一分都没拿到,现在,作为家里的长子,我自然成了顶梁柱。

我决定辍学,出去打工,供弟妹读书。

王老师可能已经从我的眼睛中读懂了我那坚决的去意,任何的挽留都已经是徒劳了。王老师翻出一本厚厚的书对我说:“这是我多年来总结的《高考模拟试卷大全》,带在身边有空时就多翻翻。将来一定会派大用场的。”我接过那本比任何东西都厚重的书,紧紧抱住了他那瘦弱的身子。王老师拍拍我的肩膀眼圈红红地哽咽着说:“希望你能早日归队!老师和同学们都在等着你,这是我们今生无悔的约定!”“您放心!我一定会履行这个约定的!”我再次抱住了王老师,眼泪夺眶而出……

我孑然一身登上了开往浙江的列车……

现在,我那简陋的“白鸽笼”床头上摆着两本书,一本是父亲的遗物《高考容易用错成语379例》,另一本就是凝聚着王老师心血的《高考模拟试卷大全》。每次干完活,我总会将那两本书认认真真地翻看着,我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能早点儿归队,那是王老师和我不变的约定,也是长眠地下的父亲的遗愿……

这是一个美丽而又忧伤的约定!

【贾培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