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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手机的振动猛地惊醒了余枫,听筒那边传来好友张雷亢奋的声音:知道我在南城碰到谁了?宁怡!她离婚了,但还住在南城,地址我会用短信发给你!
挂断电话,余枫再也无法入眠。他悄然起身,只怕打扰了身旁沉睡的妻子,然后轻轻走进书房,将紧锁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相册,一页页翻过来,里面全是宁怡干净俏丽的笑靥。从她二十二岁,到二十四岁,到二十六岁,整整四年,她所有的快乐都被他捕捉下来,珍藏下来,他那样爱她,却最终失去了她。
六年前分手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个炎热的傍晚,宁怡站在窄小的宿舍里对他说:余枫,我二十六岁了,等不起啦,不是我不爱你,只是我没法委屈自己跟着你过这种看不见未来的日子,我们分手吧!
宁怡心中的未来,是宽敞的房子,舒适的车子。而这样的未来,当年还只是个业务员的余枫无法成全。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跟那个据说是做药材发迹的眼镜男离去,并就此杳无音信。
可六年,对人生来说存在着无尽的变数,余枫正是抓住其中一个助他飞跃的变数,从此也占商界一席,住进复式楼,开上车,过着令人羡慕的日子。而彼时,宁怡依然是他心中最深的痛,最沉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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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去南城得三个来小时路程,途中,余枫的心情是那般激动而又不安。他一直在揣测,宁怡见到他,会是怎样的惊讶,又会是怎样的惊喜。毕竟物是人非,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给不起她未来的余枫。
抵达南城,已是晚上八点,按张雷发来的地址,余枫敲响了宁怡的房门,当他听到屋内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时,只觉着呼吸都紧张起来。
门开了一条缝,借着走廊的灯光,余枫看见宁怡美丽依旧的容颜,虽已退去了青春时的嫩艳,但成熟的风韵似乎让她更显妩媚。
宁怡眼露惊讶,接着用一份尽量抑制着激动的语气说:是余枫吗?这么富态,都快认不出来了!快进来吧!
进门,宁怡一边慌乱地收拾着屋子,一边说:我刚忙回来,还没吃饭呢,要不,你等我换身衣裳,咱们找家餐厅边吃边聊。
十来分钟后,她从卧室出来,抹了清淡的妆,穿了黑色的裙,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有种雅致的美。余枫凝望着她,情难自控地说:宁怡,你知道这六年来,我有多想你!
曾经深爱过的人,总有旧情尘封在心底,这样的表白,必定让氛围充满暧昧。在他语音落下时,宁怡顿了顿,而后笑道:多想,也得先填饱肚子。
两人去了家西餐厅。若不是妻子的电话打来,他感觉一切又回到从前。妻说要出差,晚上的火车,三五天回。他小声道:注意安全。
合上手机时,宁怡扬起嘴角问道:她长得像我吗?
她的问题实在出人意料,他纳闷地摇摇头。她抿了口咖啡,颇为失望地说:我一直猜想,你娶的妻长得什么样,或许像我。
话里,蕴涵了多少惦记还有多少伤感。他紧紧捏了捏她的手,心下豁然温暖。她接着说:那天遇到张雷,我就晓得你一定会来找我。
余枫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烛光下,他用双手捧起她的下巴,发誓说:宁怡,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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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多年的缠绵是那般疯狂彻骨,欲望弥漫在空气里,令余枫贪婪吸吮不舍离去。但宁怡却早早起了床,任余枫如何耍赖强留,她都要坚持上班。说是几个人的小公司,老板也是业务员,她不能不去。余枫便说:别那么辛苦,我将公司的广告全给你行了吧?
宁怡听了,很严肃地直视着他: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里,你在施,我在受。除非这次以后,我们不再继续。
言语虽短,却那样坚决。余枫不再说什么,只是迅速起了床送她去上班。
也就是这一送,余枫才知道,宁怡的家距公司有二十多站路,之所以租到那么远,是因为房租便宜。余枫不禁心疼起来,到公司门口时,他突然问:为什么离婚?
他生意做亏了,不想拖累我,非要离,然后去北方发展了。宁怡说得轻描淡写,但从她关闭车门的那重重一响,他听得出她的伤感。
他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他发现她的脚步不再有六年前的轻盈,一步一步都那样沉重,仿佛身上有卸不完的担子。他想,现在唯有自己才能解脱她的负担,重新给她一个想要的未来。
接下来的每周,余枫再忙也会抽空前往南城,宁怡每每看到他,总是那样欣喜而开怀。她喜欢他靠在沙发里,她再趴在他的腿上,让他按摩脖子、按摩肩膀,然后轻轻地在他腿间摩挲,然后他们在沙发里翻云覆雨地纠缠。
累了倦了,她就放松地在他怀里睡出香鼾,那样放松,那样不怕失态。他不禁感慨万千,人啊,总算不出生活中的变数。若不是与宁怡重逢,他也许依然安逸着与妻宁和的日子。妻是朴实而安静的女人,虽然彼此间并无多少激情,但他也感受着一种平静的幸福。然而宁怡的出现,在一夜间就搅乱了他的方寸,他觉着只有将宁怡柔软的身体确确实实地抱在怀里,他的生活才是美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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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2日,是宁怡的生日,余枫带她去鼓浪屿享受海边的浪漫。在望海的房间里,他送给她镶钻指环,那是她曾经的最爱,只可惜当初他无法成全。
他为她戴上无名指,她却拉下,套进了项链里做吊坠。她笑言:那儿不合适,还是放在胸前合适。
两人正亲昵着,宁怡手机响起,她看了看号码,走进浴室去接。而后,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响,她再出来,已是海藻般的黑发散在光洁的肌肤上,那样诱惑地绽放在余枫面前。
可此时的余枫已然没了放纵的心情,他满脑子都在猜测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宁怡为何要藏藏掖掖地接听。
怎么啦?见余枫闷闷地抽着烟,宁怡撒娇地从他嘴里拔了烟头熄灭,接着关上灯去亲吻他。可灯在瞬间又被余枫打开,他终是耐不过郁闷,发问了:谁来的电话?
宁怡却不正面回答,只说:就是夫妻间也该有点隐私权吧!
他再问,腔调明显有怒气:谁来的电话?
气氛瞬间凝固了。谁也不再说什么,躺在床上,各睡各的一边,一夜无扰!
因为太累,余枫一觉睡到太阳洒满窗台才睁眼,此时,他突然发现宁怡已不在身边。他叫了好几遍她的名字,没有回应,他这才注意到床头的留言条:公司有事,先走。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独自回家的路上,余枫想,或许自己错了?毕竟宁怡现在离异独身,她有权利结交男人,回避自己接电话,人家是给了面子。
于是,他给宁怡发了条短信:昨晚对不起!宁怡很快回复了一个笑脸,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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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有一段时间,余枫很忙,开会,出差,开发新项目。其间联系宁怡,她正陪母亲出外散心,也就不方便多说。
那天刚签下一个协议,余枫就接到财务那边的消息,创诚广告突然终止了与南城公司的广告合同,并将部分款子退了过来,说是他知道原因。
余枫愣了片刻,迅速接通宁怡的手机,质问她:干吗终止广告合同,就不怕付违约金吗?
宁怡细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余枫,其实你们南城公司的人来找我签广告时我就挺纳闷,这么大的单子,凭什么人家会送上门给我这种小公司做呢?但一时兴奋也就签了。后来叫人帮忙打听,那天在鼓浪屿就传来消息,南城公司其实也是你的下属公司。一切也就明白了。我说过,我们之间,不能存在你的施,我的受。当初我是因为你穷离开你,但现在我不是因为你富才靠近你,我们之间是爱,不是交易。一旦沾上了施舍,我在这份感情里就是欠情欠债的人。那天你追问我电话是谁打的,就说明,你已在潜意识里认为该占有我。这份感情中,你是爱我,但更多的还是不甘心。
余枫想解释什么,终被宁怡打断,她最后说:旧爱能拾已是恩宠,我不贪恋长久,谢谢你这段日子带给我的快乐!
电话挂断,余枫再拨已是关机。他痛苦地跌坐在靠椅里,或许他的内心被宁怡剖析得太深刻,此时此刻他才清楚他在宁怡面前永远是那样苍白而无力。
带着深深的疲惫回到家,余枫刚要换鞋,妻就疯狂地搂住他的脖子。结婚四年,她从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的情绪。继而,她扬起右手,无名指上细微的钻光蓦地耀花了他的眼。然后,他听见妻在格外亢奋地唠叨,你什么时候也变浪漫了,还要快递来送礼物。又不是生日又不是结婚纪念日,发什么神经啊,贵不贵啊……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走进浴室,将水龙头开得大大的,狠狠冲刷着奔涌在眼中的泪水。他知道,宁怡此举,是让他断了所有的念想!
两个月后,余枫35岁生日,他接到一张来自远方的贺卡:你撒谎了,你的妻,长得很像我。也许你曾经没有实现我的未来,但请你珍惜你与你妻子的未来!祝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