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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冰融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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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到底是一见钟情的火爆来的美好,还是慢慢蓄积的温柔才显长情?到底是泪水积攒的苦楚让人难忘。还是欢笑营造的甜蜜令人心动?这些本就是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不过,只要冰雪消融,就能达成和春天的相约……

冬,雪后。

黄昏的斜阳悄悄将橘色的温暖洒进卧室。此刻,忙碌了一天的冰儿仰面躺在柔软的床上,刚刚洗过、还带有阵阵清香的长发披散在枕畔,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凝望着在夕阳的光束中飞舞的尘埃。

作为电脑游戏公司人力资源部的经理,每过一段时间公司就会出现一些人事变动,而此时冰儿就要对新来应聘的人员进行面试,如今的她早已习惯于在最短的时间内从众多的应试者中挑挑拣拣,客观公正、尽心竭力地为公司网罗到独当一面的人才。可是面对今天来面试的人,冰儿却失去了往日内心的安宁。

当面试到第三位应试者时,一个名字跳入了她的眼帘,韩爽?难道会是他……还没等冰儿想清楚,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大踏步走进会客室来,他那冷静而略带忧郁的眼神让冰儿的心猛然一紧,天哪,怎么真的是他!

当韩爽以同样惊异的目光凝视着冰儿那美丽依旧的面孔时,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进行面试,随后,韩爽略显犹豫地递上来打印精美、设计独特的工作简历。其实根本不用去翻阅这些堆积在简历里的刻板铅字――外贸大学毕业、英语六级、做过一段时间的某公司业务经理,为了发展辞职下海后自己开了一间店铺……韩爽的这些真实的故事还有谁比冰儿更清楚呢?在这段刻骨铭心的初恋中,是她陪着他一步步在人生的坎坷中跋涉,也是她一直在不离不弃地支持着他,直到有一天他毫无征兆地不辞而别。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人看好初恋,甚至就是在小说里也常描述初恋的成功率不超过5%,但是对于情窦初开的冰儿来说,那可是她全情投入的、最纯洁的感情呀!此刻冰儿的脑子早已回到了7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

电话响了,悦耳的铃声让冰儿陡然从床上坐起,并迅速回到了现实生活中来,听筒里传来高志伟洪亮的声音:“嘿,老婆,公司紧急加班,我今天晚点回家,别等我吃饭了,对不起!”

看着电话旁水晶镜架里志伟阳光般的笑脸,冰儿轻轻叹息着摇了摇头,志伟就是这个样子,标准的乐天派,即使明天天就塌下来了,他也能照样哈哈大笑,甚至还能笑出声儿来,于是,本来有些没精打采的冰儿听到老公快乐的声音后唇边也不禁轻轻地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和志伟相识,正是冰儿极度失落的日子,那时候韩爽的突然离开几乎令她崩溃,一个人整天魂不守舍的,有时候失声痛哭,有时候又沉默不语,幸亏有个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何志芬,善良的志芬经常将冰儿带回家中,听她倾诉、陪着她流泪。而每当她俩忘情地抱头痛哭时,志芬的哥哥志伟便会端来两杯刚冲的、泛着香气的咖啡,或者递过来两块温热的毛巾,就这样冰儿慢慢和志伟熟识了。

再后来,志伟开始拉着郁郁寡欢的冰儿变着法地疯玩。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他会拽着她去广场放风筝,夏日清风中他骑车带着她去郊外钓鱼,秋风落叶时他会约她一起去看流星雨,冬季凛冽的寒意中他煮鱼丸火锅等她来聚餐……虽然她依然忘不了带给她伤痕的韩爽,但却发现和志伟在一起的每天都是充实而温暖的。

5年前,冰儿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进入了这家相当知名的电脑游戏公司,就在那年庆祝冰儿26岁生日时,趁志芬离席去洗手间,志伟突然将一个玻璃瓶子放到冰儿的手中,里面竟然是他亲手折的731颗小幸运星,一贯嘻嘻哈哈的志伟严肃地说:“冰儿,你愿不愿意接受我做你的男友?”冰儿一下子愣住了,她用了731天的时间才勉强自己忘记了韩爽,而在不知不觉中,志伟灿烂的笑容也慢慢投射进了她紧闭的心房。

2年前,冰儿和志伟的感情瓜熟蒂落,缔结百年之好,但是在婚礼上冰儿却醉了,她不是不爱志伟,但不知为何,在内心深处却依旧隐约飘忽着韩爽的影子,看着灯红酒绿的典礼会堂,看着红光满面的挚爱亲朋,冰儿的脑子里固执地闪现着韩爽凄凉的目光,一遍遍地问自己,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而现在,时隔7年,命运竟然真的让冰儿和韩爽再次相遇。

时钟已经指向18点30分,冰儿开始坐卧不宁,韩爽约她今晚19点在“旧日时光”咖啡馆见面,而她真的不知道应不应该赴约。就这样神不守舍地看着表盘上滴滴答答的秒针,冰儿终于还是来到梳妆台前,在沉吟了片刻后她下定决心,开始利落地将长发盘起,轻上淡妆,换上一件窈窕大方的玫红色风衣,随后,看了看镜中青春靓丽的自己,冰儿自信地转身离去。

在婉约的萨克斯乐曲中,在昏暗的灯光下,韩爽坐在“旧日时光”咖啡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他的面前放着个烟灰缸,一截烟蒂燃烧起轻雾袅袅,笼罩着他清瘦的面颊,那相互摩擦的手指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是的,他在忐忑地等待着冰儿那令他魂萦梦牵的身影,可是却又害怕面对她那充满了疑问、关心、责备的双眼,仿佛那明亮而犀利的目光会看穿自己坚硬外壳下隐藏的脆弱之心。终于,冰儿款款向他走来,那一刻韩爽仿佛又回到了和她初遇的美好日子。

家境富裕的韩爽平生从未因任何事操过心,小学、中学、大学,一路走来极为顺畅,大学毕业后又轻而易举地来到父亲朋友的公司里任业务经理,在春风得意的时候结识了冰儿。那时,冰儿刚刚大学毕业,是他的手下,因为电脑知识相当丰富而深得韩爽的赏识。他认为漂亮的女孩大多只是花瓶,没想到冰儿却美貌与智慧并举,渐渐地,韩爽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冰儿,而冰儿也很喜欢韩爽的温文尔雅,尤其是韩爽偶尔流露出的忧伤的气质更令初次恋爱的冰儿心痛,女性的温柔让她愿意呵护这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男人。

仅仅3个月后,因为一言不和,韩爽便愤然辞去了公司的工作,随后决定自己出资干出点名堂来。尽管冰儿认为韩爽缺乏经验、自己创业的时机尚未成熟,但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她就一定会支持。陪着他选地址、跑材料、和装饰公司讨价还价,这一切冰儿都亲力亲为,甚至还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拿出来资助韩爽。当小小的店铺正式开张时,韩爽感激地拉着冰儿的手,发誓要一辈子牢牢守候和冰儿的纯美感情。

可是商场如战场,像韩爽这样毫无心机的人又怎能不败?才半年的时间,小店便惨淡经营、资不抵债了。于是韩爽变得脾气暴躁而阴郁,常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冰儿争吵,但每次看到冰儿噙着泪水的眼睛时,韩爽又非常自责。

有一天,他突然若有所思地问冰儿:“你看过《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吗?”

已经很久没有和韩爽聊过轻松话题的冰儿听到这句话后很是开心,忙说:“看过,我喜欢里面的插曲。”

韩爽又问:“那你觉得落魄的家豪

离开事业如日中天的小蝶是不是自我牺牲,很伟大?”

冰儿皱了皱眉表示反对:“我不这么觉得,家豪太自私了,难道有什么事情不可以两人一起面对?难道女人就只能生存在顺境中,爱情也只能生长在富贵里?”

韩爽听了,不再继续说什么。

炎热的夏季到了,忙着为公司暑期特卖做准备的冰儿表现得相当出色,被提升为业务经理,而此时韩爽的小店终于寿终正寝、关门大吉了。那天,结束了小店所有事务的韩爽偷偷哭了,随后酩酊大醉后的他选择了离开这座城市,其实他要离开的,是冰儿。

“嗨,对不起,我迟到了。”冰儿轻声说。

韩爽局促地说:“没关系,是我到早了。”

曾经那么熟悉而亲密的两个人此刻竟然面面相觑、如此的陌生。侍者走上前来,韩爽问冰儿:“你喝点什么?”冰儿莞尔一笑:“摩卡。”韩爽愣了一下,随后给自己叫了一杯蓝山,然后下意识地从怀里摸出一盒香烟。

“你吸烟了?”冰儿有些诧异,韩爽苦笑了一下,所答非所问地说:“你也变了,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喝卡布奇诺的。”

冰儿心里怦然一动,问:“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韩爽身子往后挪了挪,脸颊完全隐入到灯影中,沉重地说:“我只想告诉你,我错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你,我错了。我以为等我成功后就能衣锦还乡地回来找你,我错了……”

冰儿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可是他却真的错了。“韩爽,其实你说的那些都不算错,你唯一的错,是事到今天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这些话以前的冰儿即使想到了也绝对不会说,怕伤害到韩爽那孤独而敏感的心,但是现在,作为他的朋友,她却非说不可,“韩爽,不要再向后看,不要为失去的朝阳哭泣而错过眼前的星空。”

韩爽陡然挺直了脊背,整个人从阴影里脱了出来,在灯光的照耀下眼睛里闪烁着久违的光芒,“冰儿,你……真的变了,变得成熟了,也更睿智了……现在的你一定很幸福,我衷心地祝福你。”

冰儿真诚地说:“韩爽,你那么聪明,又有才华,只要脚踏实地的进取,就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也要相信自己的实力,明天就来公司报到吧!”过去的韩爽此时一定会断然拒绝,因为他为了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可以“歪曲”所有人对他的赞扬或建议,认为那是挖苦或者是怜悯,可是这次韩爽却欣然接受了,因为他发现原来许多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于是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快乐的笑容,两人像久未谋面的老友开心地闲聊着。

离开“旧日时光”前,冰儿特地跑去前台买了两客海鲜沙拉,因为她要和志伟一起享用他最喜欢的夜宵。现在冰儿的心情极佳,今天,在“旧日时光”咖啡馆,她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巨石,因为她知道韩爽将来一定可以过得很好,并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看着冰儿迈着轻松的脚步踏着积雪离开咖啡馆,韩爽明了自己曾经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一份感情,但,人生就是这样,人们都是在得失之间慢慢地成长,待到冰雪融化时,相信爱的人始终会和春天有个约会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