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出来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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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零的落叶慢慢地

被时间淹没，变得黯淡

一米阳光也透过落叶射下点点影斑

那刻，我们相识

在如此萧条的九月

如今似乎只剩下雪了

散落在一月的记忆中

被轻轻撕成了碎片

一节一节毫无逻辑的片段，如白色乱码一般

迷失方向，终究飘散

线圈本中还印着两种不同的铅字

潦草或纤秀

一页一页，直到写完

拼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带我在白色本子中寻找无数个微笑

如雪一般

满世界的白色

早已分不清你我的界线

――引子

秋风，细雨，落叶黄；萧瑟，凋零，已惘然。

和他，相识在这样的九月，中考前的最后一个秋天。

在短暂的空白中，记忆中便出现了他的影子。虽然模糊不清，却隐约可以看出他的聪明、阳光，甚至还有一些不服管束的叛逆。这应该是从他和Y结为同桌开始的吧(Y是我的小学同学)。渐渐地，对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确切地说，是他对我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至少不像刚开学时的陌生人一样(这幸亏那个多嘴的Y)。

可他在我记忆中的影子却一直很模糊，直到调了两次座位后。

寒风，冻雨，树枝枯；纯净，清悠，心空灵。

又是一个无雪的冬季。

我不得不承认，当时我的心情简直是差到了极点，就像我曾写过的文章所说的一样，“发现自己需要的东西在一瞬间就消失了，那些曾令自己欣慰过的东西，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栋玻璃墙，就这样只剩一堆废墟…・”我无意间写过这样一句话“颓废、懵懂、寂寞、堕落、敷衍、迷惘、虚伪…我剩下的只有这些了!”却被死党Sasa看到，毫不留情地留下一句，“说得这么凄惨干什么?你以为是写遗书吗!”我无语。

在我旁边的旁边，便是他的位子。

整洁，一尘不染。

――认我做老大吧，我会罩着你的。

――拿什么罩!锅盖?你还是算了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便以所谓的“老大”自称，虽然我一直没有承认过。最经常的，也只是之间互相开开玩笑，偶尔认真下来，也会觉得气氛过于严肃。一天一天的，都在和他手中的那个本子中度过。

那个紫色封面、印着无数颗大小不同的心形线圈本，本来是打算记些随笔、写些小诗的，不知道为何就成了我和他之间的谈话本。

只属于我们之间的而已。

白色的纸上印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潦草或纤秀，一句一行。

――最近对我很好哦，有点承担不起。

――这有什么。何况，我是你老大!

我又淡淡地笑了，却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样的话语不止重复了一两次了，几乎天天都在上演，可每每我都会有异常的感动，到底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或许只因为他的外套很温暖吧!

刺骨的寒风毫无顾及地怒号着，像一只苍白的大鸟，撕扯着整个世界。昏暗的天空下，分明散落着苍白的羽毛，那是它与世界搏斗后遗留下的惟一产物。

午饭的热量已被寒风吞噬了，衣着单薄的我只能埋怨上天的不公。同学们该回宿舍的回宿舍，该回家的回家，而我就像被遗留的那粒棋子，无奈地走回教室。

推开教室的门――座位，衣服。

我的座位上竟挂着一件外套，一眼便认出是他的。

顿时心里一阵暖流涌出，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真的谢谢你，和你的外套。

渐渐地，我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没有人看到。

记得他曾说过，喜欢我的微笑。

女孩子，本是世界上最柔软、最纯情的藤蔓植物，而微笑是她们惟一的装饰。我一直这样认为。

“……其实感动就是这么简单，源于微笑，蔓延于整个生命。”突然想起这句话，谁说的呢?又是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问题?为什么呢?

和煦的阳光之后，苍穹再次昏暗下来，似乎大鸟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就算没有暴风雨，也足够让人心寒，正如我的心情。

事情的缘由我已记不清了，分不清是谁的错，或许错的是我，只因为对方是他罢了。

――是我弄到你心情不好吗?

――应该……不是吧。

――那笑一笑给我看，好吗?

――为什么?对不起……我的心情不好。

从来没有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对他说话，甚至连同桌都感觉到温度至少下降了20摄氏度。

有很强的杀气，气氛冷到了极点。

他疑惑地看着我，那目光像秋末银色的满天星，刺痛了我的心，一直痛到麻木。而我眼角那颗晶莹的泪，似乎也烧灼了他的眼睛。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往日的笑声也在一片静默之中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充满了陌生的色彩。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水磨石地面上，居然是青蓝色的，藏着一层薄薄的、天堂般的冷意，像这一季最时尚的唇彩。

我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此时教室里的人仍然屈指可数，不经意看到他空空的位子，却有几分失落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习惯性地翻开线圈本，白纸上又多了几行字迹：

――今晚的作业我一直做不下去，头脑里反复播放白天的情景。我真的很失败，不能给你带来愉快的心情，反倒让你那么不开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失落……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吗?还记得你答应过我要一直微笑吗…

渐渐地，眼前变得模糊了。

泪水。

一滴，两滴……落在白色的本子上，泛起淡淡的微黄。

我努力地，含着泪，笑了。

有人说，女孩子的眼泪是比人鱼公主的舞蹈更能打动人的东西。是这样吗?谁能告诉我?

其实，人，总是要有些原则的，太固执太坚持是偏颇，随波逐流却更是个闹剧，“万事如意”是天底下最荒唐无稽的玩笑。上帝可以站在高处指点江山，而你我只是棋子，又怎能祈祷一切都称心如意呢?

不过，一切已经过去了。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简单的话语后，我在文字的后面附了一首笔笔自己写的歌

我常常不懂自己想什么／莫名其妙想太多／有时又不自觉放空

你却闻得到我快不快乐／不给我一秒钟／变沉重不准我寂寞

你总能回答我所有疑惑／倾听我每一个／怪念头教我更成熟

有一些话藏在心中／我从来没说／可是我真的感动／可是我知道你懂

也许现在一切都习惯了，习惯和他毫无目的地散步，聊永远谈不完的话题：习惯他那件温暖的外套，在最寒冷的季节带给我几丝温暖；习惯和他共传一个本子，在两张桌子之间飞来飞去的感觉：习惯他给我的糖果，送来一丝甜蜜，一丝幸福：习惯他的背影，他的笑…

甚至很担心，习惯了有他的一切，突然中考后分开了是不是又要很不习惯，感到很陌生?可是，我们一直都避开这个话题，每天依旧这么乐哉悠哉。

是的，总会有那一天的，早晚而已。

可是为了留住一个希望，我们有时会不惜编织一百个谎言。尽管这

样，希望也只有百分之五十，面对生活的随意性和造化弄人，我们只有坦诚无能为力。

有时也会呆呆地想，如果千年之后，仍然遇到一个像他一样，不为任何目的、不求任何利益的朋友，仅仅是因为志同道合、自己喜欢而结交的朋友，那又是一种怎样的情景?我不知道，也不愿去多想。

是啊，未来不是透明的，站在十五六岁的尾巴上，我们得不到任何暗示。

寂静的明天里，你永远都不知道有什么前一刻还很美好的东西，在下一秒将毁灭成烟。现实是粗糙的，会把最柔软的情感也绞成干枯皮毛。

人生也不过就是这样一段又一段地脱节，一回又一回地众里寻来。毕竟，故事只是故事，人生还是人生。

可如果留在记忆里，就会永远美丽。

亭台间。

我和他默默地坐在粗糙的木制长椅上，就这样默默地，音乐响起时，我们轻声地唱和：

因为在一千年以后

世界早已没有我

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

浅吻着你额头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

所有人都遗忘了我

那时红色黄昏的沙漠

能有谁解开缠绕千年的寂寞

音乐结束了，本子写完了，他，也离开了。

事实就是这样。有些若即若离的场景，根本就是尴尬到了极点。有太多事都是说来容易做来难，太多的承诺使我已经感到麻木了，到底什么该相信，什么该遵守?有谁说的是真的，我文该相信谁?生活根本不是小说不是CD，没法尽快找到结尾看看等待着我们的究竟是怎样的终点。

关于我们的未来，你又能知道多少?

――当再次与你相遇时，也许就要等到春天了吧。

我默默地想。原来，又要到春天了。那个充满阳光、希望、自信的季节。我仿佛已经看到蒲公英在春风的拥簇下，飘散、飞舞。到那时，我们也离中考的战场越来越近了，吹响倒数100天的号角，将自己武装起来，携带所有的装备与武器，迈着自信的步伐，穿过灰色的五月，驻足黑色的六月。可是…再抱怨也没有用，现在是初三：我们是毕业班，一切都只该、只能、只有随遇而安。似乎还听到时光老人的话。

――孩子们，终于要上战场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是啊，3年来所流下的泪水与汗水，不就为了在此一搏、赢得胜利吗?

冥冥之中，我听到一些细小的暗色花朵缓慢而踌躇地破碎，紫色的雾里蔓延着硝烟，有玻璃丝般纤细透明的笑声渐行渐远。我分明听到了。那是在战争践踏下的花朵，还是赢得战争后遗留的笑声?我真的不懂。或许要过很久以后才能真正听懂这种笑声，而那时我们都将不再年轻。那时回忆起现在，也只能微笑。

黄昏点点，天边蒙上了一层红灰色的霞光，他的背影静止在轻纱薄雾般的流光里。最终，他还是消失不见了，可我却还在微笑。因为我答应过他，要一直微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