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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汉语“V+人”构成“使感”结构的轻动词层面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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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基于古代汉语语料,从生成句法层面中的轻动词句法理论出发,研究该理论下的“v+人”构成“使感”结构,主要分析“春风风人”“愁人”这两个结构。将“使感”结构从显性和隐性两种使役结构方面进行了分析。语料分析结果表明,由于轻动词的存在触发句法移位,从而生成不同表层结构的句子。

关键词:古代汉语 “使感”结构 轻动词

一、引言

古代汉语中活跃着一大批由“V+人”式构成的“使感”结构的词语,这类词语起源较早,最早见于春秋时期,语料也可见于各朝文献。

(1)管仲上车曰:“嗟兹乎!我穷必矣,吾不能以[春风风人];吾不能以夏雨雨人,吾穷必矣。”(刘向《说苑》)

(2)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战国《楚辞》)

(3)知内东省事余万福向前扶之曰:“郎主方欢饮,郎君却作苦[恼人]语耶?”(北宋《南迁录》)

(4)若论火,空中金蛇搅绕,遍地一黑烟,烟掩人目,烈焰[烧人],并无遮挡。(明《封神演义(中)》)

(5)公卿叙班爵之章,或五或九;庶人来终亩之义,斯万斯千。已是[春风风人],夏雨雨人。(清《天咫偶闻》)

(6)次子岳坤平日喜操强弓,骑怒马,演枪试剑,闻聘乃父,甚是技痒,一见燕超不许,冷语[冰人],面如土色。(民国《元代野史》)

学者们多从方言语料方面对“V+人”类“使感”结构进行分析,并未从古代汉语语料及轻动词角度进行研究。本文基于古代汉语语料,从轻动词角度研究“V+人”构成的“使感”结构。

二、汉语中的使感结构及相关研究回顾

“使感”结构这一称谓最早见于侯精一、温端正(1993)《山西方言调查报告》一书。该书提到:山西中区、南区都有“使感”结构,构成方式为“V+人”和“A+人”这一类形式,“使感”结构引起的感觉均为不舒服,在语义上它们表示“人某种不舒服的主观感受”。

众多学者在对方言研究中观察到,我国各地汉语方言中大部分都有“X+人”式构成的词语,但人们对这一结构的称谓说法不一。胡双宝(1984)总结了山西文水方言中“V+人”的结构,并对文水方言“V+人”这种在表意和结构上都具有奇特性的动词现象作了详细论述,将这类词称之为“自感动词结构”。此后,部分学者跟进研究,并取得了不少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刘瑞明(1999)认为我国大范围内,多处方言中都有这种构词,有一定的普遍性。项梦冰(1997)则称之为“自感性述宾结构”“自感动词结构”“自感词”。张成材(2003)称之为“使受结构”,认为其意义上为“使人感到难受”且结构为凝固型,并认为“V+人”式结构既不是形容词,也不是能够表达心理活动的词,而是一种凝固型结构。孙立新(2012:135~140)在《关中方言语法研究》一书中用专门一节对“使感结构”的语法语义特征进行了讨论,发现使感结构“V/A+人”应当是古汉语使动用法的残留;使感结构在句中作形容词谓语的功能,完全可以把这种结构当作一个个词来看待。孙立新主要分析了关中方言的“使感结构”及其在句子中的语法地位。易亚新(2007)《常德方言语法研究》中,列举了常见的31个“X+人”结构,如“寡人、烧人、涩人、熏人、逼人、溜人、好人、憋人”等。他对常德方言中存在的“X+人”这类结构特点作了阐述,并指出“X+人”结构语义上大多可以表示“人的身体的一种不好的感受”,此类结构的词语均带有贬义,认为“‘X人’已凝固成一个形容词,但部分词的凝固程度还不是很高”。黄伯荣(1996)、罗昕如(2006)、吕建国(2008)等人将“X人”结构称为“形容词”。

众多学者对“V+人”称谓不同的主要原因在于如何分析“V+人”的语法属性,即将其定义为词还是短语的问题。若将“V+人”结构看作是词,那么黄伯荣、罗昕如、吕建国等人依据语法功能将其称为“形容词”似乎比胡双宝、侯精一、温端正、项梦冰等人的“自感动词结构”“使感结构”“自感动词结构”要精确。翻阅《现代汉语词典》(2002),发现收录的“V+人”式词语主要有:“羞人、愁人、烦人、惊人、吓人、恼人、迷人、魅人、宜人、可人、动人、感人、醉人”等。通过观察发现,“V+人”式词语多与人的心理或心情有关。除此之外,往往还和人的感觉、视觉、触觉等相关。从这些词的使感结构本身来看,它在语义上含有“致使”义,如“羞人”意思是“使人感到害羞”;“愁人”意思是“使人觉得发愁”;“烦人”意思为“使人感到厌烦”。“V+人”结构中的“V”具有“使感受”用法。“V+人”表达的意义即为“使人觉得……”。因此,将“V+人”称为“使感结构”。

三、“使感”结构的轻动词层面探究

用“V+人”的“使感结构”对古代汉语的语料进行分析,“春风风人”“愁人”“恼人语”“烈焰烧人”“冷语冰人”分别可作如下解释:“春风使人觉得舒服”“使人觉得发愁”“使人恼怒的话”“烈焰使人感到燥热难受”“冷语使人感到冰冷”。当对这些古代汉语的语料进行句法解释之后发现,“使感结构”的句子变成了显性使役结构。徐通锵(1998)认为,由于在使事成分之前加上了一个“使”类动字,原来那种含而不露的原因,即对使事产生影响的力量,就从“幕后”跑到“前台”,成为使动句的一个结构成分。此类显性轻动词存在的汉语句子被称为显性使役结构。我们可以将显性的使役结构标记为“NP1+使(+NP2)+V2”,“NP2”特定为“人”,“V2”为情感动词、心理动词或形容词,表示“抽象的使役”。

以下主要从轻动词的角度考察“V+人”的“使感结构”。Grimshaw J和Mester A(1988)在研究日语动词时提出了轻动词的概念。他们提出了主目语让渡的假设,并在此基础上认为在某些语言里存在一类特殊的动词“轻动词”,认为其不指派任何语义角色,而是吸取主要谓词的题元栅,该假设开启了轻动词研究的先河。此后,Chomsky(1995:219~293,2000:89~155)在最简方案中设置了轻动词(light verb)“v”这个功能语类,他对轻动词分别从形态上和句法上作了解释。指出轻动词不表达语义内容,在形态上为零形式,在句法上选择“VP”作补语,投射一个“VP”。但是,不同学者对“轻动词”这个概念有不同的理解,因而对轻动词这一理论有着相异的见解。Bowers(2002)认为,英语中的系动词“be”和“get”以及主动词“have”和“get”,与轻动词“v”同属功能语类“Pr”。戴曼纯(2002)认为,英语助动词“be”和“have”、情态动词及汉语能愿动词均属轻动词。

从“使感”结构的语义表现上看,它应该是一种使役结构,这一结构的附加语义“使……觉得”来自句法生成时的轻动词。当“春风风人”“愁人”等解释为:“春风使人觉得舒服”“某事使人觉得发愁”时,轻动词是显性轻动词,具有独立的语音形式,如英语中的“make”“cause”等。显性轻动词不会触发下层结构发生移位,下层动词结构的中心词呆在原位不动,以下句子的生成过程能够更清楚地展示此类显性使役结构的生成。

冯胜利(2005)认为,轻动词移位的句法现象在古人的注释中也可见其一斑。当然,古人没有“轻动词”的概念, 但从他们的注释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派生”与“被派生”之间的相互关系。譬如《孟子》:“朝诸侯”。赵岐注曰:“使邻国诸侯……朝之”。从赵岐的注解当中可以看出,“朝诸侯”即“使诸侯朝”。由此可见,古人凭语感而得的解释与轻动词理论不谋而合。古汉语语料“愁人”可作此解释“使人(有)愁”。这一语中的“使”“有”是轻动词,故能以空动词的形式出现,首先引起移位,然后导致“愁人”的结构。

从古汉语中的“使感”结构本身来看,它在语义上含有“致使”义。因此从语义上可断定“使感”结构应该是使役结构。我们选取古代汉语的使感结构“春风风人”这一短语为例,分析此类隐性使役结构的生成过程。

如图3所示:动词“风”投射生成动词短语“VP”,处于标志语位置的是“人”,而在“V’”之下存在一个轻动词“v”,它的标志语是“春风”,补足语是以“风”为核心词的“VP”。此处,“V’”之下存在的轻动词“v”有“使……有……感觉”的语义。根据Chomsky(1995、2000),该轻动词没有语音形式,是一个零形式,它属于使动范畴的虚词,而零形式的使役虚词,它的功能是残缺的,句子不符合语法功能,需要与一个自由语素结合后才符合语法。于是,“V”从下层上升与过渡性轻动词或隐性轻动词合并,吸引核心动词“风”前移,与之结合来实现它的语法功能。而核心词移位与其结合后,便带上了它的语义特征,原来是空位的轻动词就获得了相应的附加意义,用语音形式显示出来就是“风”。于是便形成了“春风风人”这样表层形式的句子形式,而其句意上则与其深层形式相同,从而产生了附加意义。

四、结语

综上所述,由于轻动词的存在触发不同的句法移位,从而生成不同表层结构的句子。它的附加意义“使……感觉”从生成语法角度也会得到很好的解释。

学界对“V+人”的“使感结构”较多地从方言层面进行探究,缺少以古代汉语作为语料的研究。我们认为,学术界有必要对古代汉语方言的“使感结构”进行系统、全面的比较研究。本研究做出了初步尝试,今后将继续关注这一现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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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力伟 南佐民 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