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脸叔叔才是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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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影迷的心头好是裴勇俊、Rain这样的偶像派，但在韩国本土，有强大票房号召力的，却是那些年届中年、身体发福、相貌普通的演技派。

《迷失东京》里面，索非娅・科波拉在讲述忘年小暧昧的同时，也顺带提了一下关于文化滞后性的话题。片中的比尔・莫瑞在美国娱乐圈早就是昨日黄花，无工可开，但日本人以为他还在当红，于是恭敬地把他请到东京拍广告。

其实，在娱乐八卦方面，别说是从美国到日本，就算是亚洲近邻之间，也一样存在文化热度滞后。2007年韩国电影青龙奖揭晓前夕，中国的韩粉挤在BBS上预测奖项归属，他们对刚刚在戛纳无限风光的全度妍视而不见，大都投宋慧乔一票，至于最佳男主角奖，则被他们送给了偶像Rain。

而在韩国本土，《朝鲜日报》的调查更能真实反映韩国人的心头好，超过60％的人选了全度妍和宋康昊。事实证明，在中国男女通吃的韩国偶像派，在本土未必有那么强大的号召力。

那些中年人

最早在中国引起轰动的韩星是安在旭，他成为第一个在中国开演唱会的韩国艺人，2000年又和董洁合演了一部电视剧，尽管故事被拍得像小学生作业，但大部分电视台还是购买了版权，收视率不错。但那一年的安在旭在韩国本土已经开始走下坡，韩国人2000年的话题是电影《共同警备区》，以及片中的两个男主角宋康昊和李秉宪。和已经在偶像剧中打滚多年聚集了一定人气的李秉宪相比，长着一张磨盘脸的宋康昊，是真正跑出来的新明星，尽管他的名言是“不做明星，只做演员”。

《共同警备区》中，宋康昊饰演一名驻守板门店的北朝鲜军官，他和同样驻守板门店的南韩士兵李秉宪成为朋友，因为国家之间的敌对，这段友情以悲剧收尾。导演朴赞郁本来不愿意接拍这部电影，嫌它的情节主线和上一年的票房冠军《生死谍变》如出一辙，只不过把一对恋人改成了一对朋友。但随后的故事就像《教父》的诞生过程、朴赞郁和科波拉一样，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又不愿失业，被电影公司逼着去拍了自己不喜欢的故事，而电影上映后的轰动却让他猝不及防地成为大师。宋康昊的命运也像极了阿尔・帕西诺，几年的配角生涯后，终于因为熬到一个好角色而前途光明。

其实翻开韩国历年的票房榜，能登上冠军位置的来来去去都是韩石硅、宋康昊、崔民植这种年届中年、身体发福、相貌普通的演员，唯一例外的是张东健，但他拍到后来也在有意地收敛偶像气质，在《太极旗飘扬》中粘大胡子，在《海岸线》中装神经病，在《台风》中往脸上划刀疤，角色越来越极端，不过真正让中国人记忆深刻的，还是《朋友》中帅到不行的黑帮分子。

那些中年顶梁柱在中国也有粉丝，但因为韩剧的盗版远比韩国电影的盗版来得丰富，所以他们在国内是电影之宝，在中国的受众却永远赶不上裴勇俊们。这种命运也是阿尔・帕西诺的翻版，他在中国真正初登大银幕是2003年的《谍海计中计》，但他的能量却散发在盗版的《盗火线》和《教父》当中。

舞台剧的魔力

罗伯特・德・尼罗在遇到马丁・斯科塞斯之前，很少有机会登上大银幕，大部分时间靠表演舞台剧赚钱，顺便磨练演技。这条路也是韩国演技派的必经课程，韩国影坛公认的“四大影帝”宋康昊、崔民植、韩石硅、安圣基中，除了安圣基是童星出身，5岁开始就在摄影棚里过日子外，其他人的演艺生涯初期都在舞台剧当中打发时间。宋康昊演了6年舞台剧，直到电影导演李沧东的《绿鱼》里需要一个“脸比常人要大”的角色，才有幸在银幕上露了一大脸，那时候他已经30多岁了。崔民植也是因为“皱纹实在太多，有凄凉的感觉”才被相中演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在《生死谍变》之后，他成了“韩国周润发”。韩石硅的经历最为奇特，他没有任何表演经验，只是一个配音演员，却被导演许秦豪请去演了《八月照相馆》，之后成为上世纪90年代韩国最优秀的演员。

2003年和2006年韩国电影的票房冠军分别是《杀人的记忆》和《怪物》，台前幕后都是同一个班底：导演奉俊昊，主演宋康吴。《杀人的记忆》取材于真实故事：1986～1991年6年间，韩国京畿道附近发生10起连环奸杀案，凶手至今在逃。奉俊昊一直想把这个案件搬上银幕，但没有人肯为他投资，他只好纠集了一帮话剧演员在舞台上表演这个故事。后来剧本辗转到了宋康昊手上，他一答应演出，立刻有电影公司愿意投资，这部戏才得以见天日。

事实证明《杀人的记忆》是韩国电影史上最成功的一次集体演出，有影评人倡议青龙奖专门设立一个“最佳群像表演”来表彰戏中的演员。宋康昊从来不在媒体面前说起舞台剧对于自己的表演影响。但奉俊昊则公开说过：“舞台剧的好演员才能演电影。”而朴赞郁也认为，在舞台剧里展现的表演功力，正是他喜欢宋康昊和崔民植的原因，这两个人几乎成为他的御用演员，另外一个被朴赞郁喜欢的演员是李英爱，和宋康昊合作了《共同警备区》之后，她也去进修了舞台剧课程。

演技不能解决的问题

因为电影配额制度被取消，2007年的韩国电影陷入低迷。这一年最受欢迎的电影是讲述光州事件的《华丽的假期》。仔细算起来，受人瞩目的韩国电影大多和伤痕有关。《生死谍变》、《共同警备区》、《太极旗飘扬》、《台风》、《实尾岛》讲述的都是朝鲜半岛分裂后两地人血浓于水却又只能敌对的情感纠葛。

《华丽的休假》瞄准的是韩国近代史上最大的，通片都在向“眼泪之路”致敬。《杀人的记忆》的外壳是一个探案故事，但片中频繁出现军队镇压示威人群的画面，奉俊昊花了相当篇幅来描写军统时期的白色恐怖。《怪物》当中，宋康昊一家的遭遇也暗合了韩国人对美国的不信任感。这类片子一经推出，必定反响巨大。但伤痕电影多到滥，也就再难引起观众的共鸣。《华丽的假期》在各项大奖上全军覆没，也多少说明这一点。如果没有《密阳》，2007年的韩国电影更加惨淡，宋康昊在领取青龙奖时说：“现在是韩国电影最艰难的时刻”。

在政府取消电影配额制度之初，韩国电影人就走上街头抗议，走在最前面的是韩石硅和崔民植等一群演技派，在政府限制好莱坞大片数量的时候，他们是演员中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事实证明，韩国电影市场完全开放之后，很多人的演艺生涯都受到挫折，崔民植因为有朴赞郁的提携，可以安然度过，而韩石硅则处于退隐状态，复出后的所有影片也都以失败告终。在观众面前，演技和人气一样，都是有保质期的。相反，那些偶像演员在配额制度事件上，则显得更为低调，和那些在表演上高高在上的前辈相比，他们能以更平和的心态面对自己的职业。

2007年，韩国的电影之王只剩下宋康昊一个，安圣基因为年龄原因，越来越多以配角身份出现，崔民植一年当中没有作品，韩石硅彻底成为历史人物。好演技并不能解决全球化时代之下的行业问题。

当然，这些对中国观众而言都不重要，我们热爱的那些偶像都更多出现在电视剧当中，他们依然活得滋润和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