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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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人有一种“猎奇心理”，姑且称之为“奥斯卡猎奇”(Oscar exotica)，亦即对怪异行为厚爱。“通向奥斯卡之路有许多条”，而有成效的捷径之一就是演哑巴。早先已不乏其例，如《心声泪影》的简・惠曼、《钢琴课》的霍莉・亨特、《瑞安的女儿》的约翰・米尔斯等。已故影评人宝琳・凯尔说：“此类角色最容易让演员捧得金像，因为那演员技是明摆着的。”

进入21世纪，在金融海啸的语境下，美国电影持续低迷，去年观众人数竟为16年来最少，盗版泛滥，网络下载和家庭影院风靡，此番情景跟上世纪20年代后期不相上下。于是涌现出“返祖潮”和“回归单色热”。法国和比利时合拍的《艺术家》正是凭着呈现默片向有声片转型的这一契合，在第84届奥斯卡的激烈竞逐中胜出，成为该奖有史以来的第2部最佳默片(第一部是《翼》)。

正是在这股“新默片”(neeo―silent film)风的带动下，加上上届《国王的演讲》主演科林・弗思(饰少语的口吃者)封帝，今届入围表演奖的“默默无语者”尤其多。请看――

《心灵钥匙》的马克斯，冯・西多，这位瑞典国宝级演员早在伯格曼的《第七封印》《处女泉》等片中就以浑身都是表演符号而著称。但82岁又是通晓多种语言的他这次却演一个陌生房客，因受“9・11”事件的心理创伤而不愿开口说话，同一名男童展开一场不寻常的旅程。西多全片不说一句话，只用眼神、手势、纸条和手掌心止写yes或no，来与周围人交流，丰富内敛的表情尽在不言之中，但他表示这样的演绎“并不难”。

《艾尔伯特诺伯斯》的葛伦・克洛丝。64岁的她女扮男装，饰19世纪爱尔兰一家旅馆的侍者，为了生计而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大部分时间和场合都紧闭双唇。“这是非常富于挑战性的，我设计让自己的脸部有较多的表情，但双日常常下垂。”好在她自14岁起就向默片时代的明星取经，“我常看卓别林的影片，模仿他的穿着和动作，所以我穿的鞋子很大，裤子也很长。”

《相助》的维奥拉・戴维斯，她所饰的女佣在白人主妇面前从不吐露心声，总是把自己的苦楚往喉咙里咽。直到女大学生要她讲述自己的故事写成书时，她才开了口。

《锅匠，裁缝，士兵，间谍》的加里奥德曼，53岁的他饰老派间谍，在70年代为军情16处工作，完全不像邦德，寡言却很会观察，在影片前18分钟里连一句嘀咕声都没发出来。奥德曼这次入围凭的是他在一些几乎无对话的场面里的精湛表演。

《龙文身的女孩》的罗妮玛拉，26岁的她饰一名神秘又反叛的黑客，曾遭到性暴力，内心充满愤恨，但怕再受侵犯，故一直默语，报仇时让行动代替斥骂。在该片的后两集里她将再这样演绎角色。

另外，获6项提名的《战马》中那头叫乔伊的战马胜过了所有演员的演绎，它同其它战马在雨中曳拉辎重，在战场上奔驰冲锋，是这部一战题材影片最令观众激动的，它们的无声比人们说话更具表现力。

《艺术家》中的乌吉和《雨果》中的小黑是今年所有狗明星中最抢眼的两只，它们不会说话，却能与主人灵动，完成许多戏剧性表演。在颁奖典礼上乌吉与司仪比克里斯特尔互动要宝，而小黑也和乌吉一起捧得了“金项圈奖”。

更不要说《艺术家》的男女主角让杜雅丹和贝内妮丝贝约以及饰要角的马尔科姆麦克道威尔、约翰・古德曼等人了。他们在开拍前被导演米夏尔哈扎纳维休斯带到法国电影资料馆，观看大量默片经典如卓别林的《城市之光》等，揣摩范朋克，卓别林，吉尔伯特、嘉宝、珍・盖诺，琼克芳馥等默片大明星的演技。哈扎纳维休斯说：“我拍此片是觉得无声电影结束得太早、太快了，假如有声电影晚10年出现一定会留下更多伟大的电影作品。”他想以《艺》证明默片有许多吸引人的魅力，诸如演员丰富而细腻的表情和动作等。

现在西方电影学界都在重提并附和奥逊・威尔斯早先说的名言：“黑白比彩色更富于色彩性，是演员的好朋友，因为黑白画面里的每一种演绎都更加出色。”同样，无声也是演员的好朋友。英国伦敦大学电影系教授理查德戴尔在那本明星学研究开山之作《明星》中也把表情，手势、动作等列为当代电影表演的重要符号。演员借助这些无声符号，可以将电影人物形象刻画得更加丰满、更加细腻、更有魅力和多义性。美国电影史学家列奥纳德・马尔汀也认为“正如古老谚语所说，看一眼抵得上一千句话。演员富于表情的脸会帮助对话产生比对话本身更巨大的效果，正如有时没有音乐比音乐本身更有感染力。”

本届奥斯卡奖对无声和黑白的特别厚爱，预示着电影美学风格的改变，这使得当代世界电影回归主流，从而推进电影健康地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