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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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令既然已是深秋，鸟岛上肯定没有什么可看的了。但是我们一路风尘从阿尔金山、柴达木逶迤东下，已经依傍着青海湖了，大家还是决定斜插到鸟岛去。

车行过七十余公里，转过几道山岬，再爬上一道山梁之后，远远的，一座浅缓的楔形岗丘横亘在眼前，向导说那就是闻名遐迩的鸟岛了。

漫起的秋寒，早已逼退了游客，逼退了鸟群，逼退了婉转动人的雀语鸟鸣。除了偶尔有几声零零落落的长空雁鸣之外，浩渺的天际湖山空阔沉寂，就连岛上唯一接待游客的宾馆也已经铁门紧锁，人去院空。当地的牧民告诉我们，在五六月份观鸟的黄金季节里，这里飞鸟成阵，游人如织。而此时此刻，鸟飞人走，秋日朗朗，北风飒飒，万籁俱寂。

在空寂的鸟岛东端，我们发现有不知名的野花掩映着一处小小的墓地。西斜的阳光笼罩着墓地，四四方方的墓台下是几级石阶，如鸟翅一般斜举的黑色大理石石碑上，用中英文镌刻着几行字：“世界著名生物学教授、澳大利亚联邦鸟类保护协会功勋会员、国际志愿工作者罗伯特・吉凯之墓”。

领我们上岛的年轻向导给我们述说起这位爱鸟者的故事：十多年前，罗伯特夫妇随一个国际鸟类保护组织来青海湖考察，他们第一次踏进神奇的青藏高原来到青海湖，就被高原迷人的景色和湖区丰富的鸟类资源深深吸引，欣喜若狂。罗伯特教授一辈子研究鸟类，跑遍了五大洲，他说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青海湖，比得上青海湖的鸟岛。他的妻子是一位高原生物物种专家，她也说只有青藏高原可以让她着迷。从此，每年他们夫妇都要来到青海湖区，丈夫考察鸟类，妻子研究物种。他们利用各自的研究成果和在国际协会中的知名度，还为湖区引进了好几笔外资，建成了工作站和研究站。不幸的是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在考察途中，为了避让一群刚刚练翅的幼小黑颈鹤，他们夫妇的车翻下了山岬，丈夫当场遇难，随身的行囊中制作了一半的鸟标本上满是血迹。侥幸生还的妻子深知丈夫的遗愿，她把丈夫的骨灰留下一半在中国，在青海湖畔亲手为他建起了这座坟墓，墓碑的鸟翅造型便是取材于那只血染的标本……

从那以后，妻子依然每年来到中国，来到青海湖上的鸟岛，并由过去每年来一次增加为现在每年来两次。春天鸟群云集时，她来继续着丈夫未完成的课题；到了秋日，候鸟南飞，她再来着手自己的研究。我们看到的罗伯特墓前有好大一束风干的花，便是他的妻子秋天来时献给他的。

古话说：人鸟同命。我不知道，是因为有了青海湖的黑颈鹤和斑头雁才有了罗伯特夫妇呢，还是因为有了像罗伯特夫妇那样深爱鸟儿的人们，才有那样多、那样动人的鸟群不远千里万里，聚集到这片远离大海的高原？

沉思默想时，辽阔澄碧的水天之间倏忽掠过一道道鸿影，闪电般的从湖汊的苇丛直入长空，“咕嘎――咕嘎――”的鸟鸣声打破了湖畔的宁静，向导说是最后一批南迁的雁群了。举目眺望，只见雁阵扶摇直上，在秋寒的天空列成长队，环绕着青海湖，环绕着鸟岛，环绕着野花丛中那小小的坟茔，久久地盘旋，盘旋，不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