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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琐忆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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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离开我们的那一天;我猜,我这一辈子永远也忘记不了2006年12月1日凌晨4点这一刻;我猜,我这一辈子都会因为你的离开而感到最痛苦的无可奈何。

――序

15年前,你的手里抱着一个婴儿,那个婴儿因为早产的原因显得很小很小,很弱很弱,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所以你抱得如此细心,如此怜爱,如此关怀,真的怕她一转眼就不见了。是不是就这样,才注定了你们之间早已存在的缘分?是不是就这样,注定这个婴儿会遗憾终身?

14年前,这个婴儿会走会跳了,像只不谙世事的小鹿一样,在你眼前晃来晃去,年过半百的你虽然看得两眼昏花,却依然微笑地看着这个跳动的影子,在夕阳的拉扯下,显得那么欢快,那么和谐。

13年前,这个小家伙从你的视线里消失了,她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婴儿了,似乎是理所当然地离开你,可惜她将要离开时却紧紧抱住你因激动而颤抖的腿,死也不放开,死也不离开你。最终,那个跳动的身影还是在夕阳下,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地平线上。这时,你才缓缓转身,无声地抹着辛酸的眼泪。

12年前,那个小家伙依然一蹦一跳地在你身边转悠,只是出现在你身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你干枯的双手只能拉着小东西的手在夕阳下买她爱吃的零食了。那个夕阳下,两个瘦小的背影,似乎被定格再定格,最后被完完整整地保存下来,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渐渐腐蚀,渐渐腐烂,最后想抽出来的时候却已是烂纸一张。

11年前,那个身影很久都没再出现了,很久都没再把你的脑子转得一片空日了,可惜你却因为寂寞,脑袋里又多了几片消逝的白,痛得你无法思考。夕阳下,你寂寞地坐在那张同样寂寞的石板凳上,唱着寂寞的民谣,歌声空洞得让人心痛。

10年前,当年的婴儿已经长到你的腰间,她不再像当年一样,要你抓住她的手,而你佝偻着饱经风霜的身躯,忍受着多年以来的风湿痛,一步接着一步,不紧不慢地走着。夕阳下的那两个亲昵的影子仿佛就在你眼前闪过,你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去门口四处张望,希望那个小家伙会在夕阳下出现在你眼前。而等到黑夜来临时,你却只能孤独地坐在石凳上偷偷抹泪。

9年前,没有任何预告的她来了,你又惊又喜,翻箱倒柜地拿出所有珍藏着的食品放在她眼前,天真地认为她会很高兴地拿起来吃。可惜,她只是不屑地看了一眼就说不吃了,仿佛看到上面有肮脏的东西一样。你深深凹进去的双眼瞬间黯然失色,却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明白在她心里,不会再像当年一样在夕阳下依依不舍地抱住自己了。

8年前,她已经懒得再进你的家门了,她忽视了你对她的关心,她忽视了你对她的爱,似乎在冥冥中注定她会后悔一辈子。你却依然坐在那张同样寂寞的石凳上,被夕阳的余辉拉得好长好长,眼睛死死地盯着街口,希望她能来陪你一下,哪怕只是一会儿……

7年前,她再次在你眼前出现的时候,已经跟你的胳膊平行了。你依然翻箱倒柜地拿出自己的珍藏摆在她眼前,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希望她能吃一个,尽管只是一个,你也已经心满意足了。她没让你失望,她吃了好多好多,似乎要把你那份爱一并收藏,因为她已经注意到了你手上的皱纹在夕阳照耀下越来越深了。

6年前,你在雨中采摘为她种的无花果时,不慎滑倒了。左腿骨折,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白色的被子不大,盖在你身上却显得很大。余晖下,她静静地坐在你身边,静静地摸着你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静静地流着泪,直至黑夜。

5年前,你已经回到家了,在空荡荡的家里,坐在轮椅上盼望着那个当年在夕阳下活泼的身影的到来,希望她能来看你一眼,哪怕只是让你瞧瞧她有没有高了,有没有被老师批评,有没有不开心而已,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可惜上天还是让你失望了。

4年前,她出现的次数逐日递减,你握着亲手为她编织的小毛衣,摇着轮椅,在她小时候经常去的公园里静静地待上一整天。看着小朋友们在欢快地游玩时,坐在夕阳下的你会无时无刻不挂着慈祥的笑容,像看到她时的那个浅浅的、温暖的笑。

3年前,她疯了一样地迷恋上了电脑,整日在网络里游荡,宁愿在网上玩着无聊的游戏,也不情愿去看望你。你消瘦的脸旁上深凹的双眼早已没有了光彩,那双曾经美丽的双眼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暗淡无光。时间,真的是在不经意间流过的

2年前,她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她终于想起了她要做的事,她终于醒悟了。她那时一有时间就坐在你旁边,静静地听你讲古老的故事。而你从未让她失望,那些老掉牙的故事,是那么地吸引她。她摸着你白白的头发,摸着你深深的皱纹,摸着你毫无知觉的左脚,竭力忍住快要溢出来的泪水,深深地看着你。可惜你的幸福却真的洋溢了出来,温暖着她,温暖着这间空荡荡的房间。一圈又一圈,淹没了夕阳。

1年前,她已经高出你两个头了。你却依然喜欢牵着她的手,嚷着说要带她去买东西吃。在这一瞬间你似乎返老还童,成了小朋友,她是负责照顾你的保姆,像当年的你一样细心地照顾着她。比起14年前的你,你更消瘦了,更苍老了,对时间的侵蚀更无能为力了。

半年前,你走了,安安静静地走了,没有任何预告。只是在你断气的那一刻,早已在你身旁的亲人都哭天抢地了,他们又何曾希望你走呢?她也哭了,一听到关于你的噩耗,她的眼泪就毫无方向地覆盖了双眼,难过得窒息。她真想敲碎自己的脑袋,看看自己一直以来的“后悔”有多深。你的皱纹……你的白发你的衣服……在临进火化场的最后一刻,她似乎想冲进去把你摇醒……

思念是一缕香,飘往天上祝福你;

思念是一封信,寄往天上赠送你;

思念是一场梦;只能在梦境里见到你。

[后记]

这是一篇为了纪念我最敬爱的她所写的。不知为什么,想起她就会心酸,看到孤苦伶仃的老人就会想起她,希望她的离开只是一场梦。每当看到她门前的那张不再整洁的石凳时,我就会拿起纸十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幻想着她回来时应该会有多么地高兴;每当看到她家紧闭的房门,我便会好想冲进去,确认她只是希望安静而假装离开――而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我的梦。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笔下的纸,只是希望你们多去探望那些孤独的老人。因为在余晖下,他们的影子真的被拉得好长好长……

尹川留言

在这细雨霏霏的日子,思绪随着雨帘在蔓延,闭上眼,仰起头,总会让我们陷入过去的回忆之中。生命之中,总有无尽的思念,在记忆之中挥之不去。她安安静静地走了,留给作者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深深的回忆,让作者独自去承受。这一切,总是那么没有理由,也无法克制。我曾以为春去春会来,花落花会开,直到后来才知道,再来的已不是那个春天,再开的也不是那朵花了。她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然而在绮文的思维里,她的离开只是一场梦而已。当一切都消失的时候,就只剩下泪水相伴,去品尝思念的滋味。

思念之苦,最扰人心口。思念之苦,烈焰如焚烧心尖,苦痛难思,焦虑万千;思念之苦,苦中亦有甜,何日重现,再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