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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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常自问：你是一名“称职”的教师吗？这时我往往会把审视的镜头定格在每一天的中午。班上有57名孩子，几乎都在学校用餐。穿起白大褂，拿起饭勺，帮孩子们一个一个打好饭，是我每天这时必须做的工作。我完成得那么仔细，在这一过程中，我会不厌其烦地叮嘱每个孩子“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在我的严格管理下，就餐时，教室里非常安静。用完餐的孩子，往往会郑重地端着餐盘让我检查。餐盘里干干净净，我满意地点点头。小小的他们就像得到指令似的，飞奔出去，常常伴随着压抑许久的欢快叫声。

孩子们听从我的指挥，不敢越雷池半步。我也醉心于这个角色，并为自己的努力、称职而骄傲。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老师，你没有把饭菜吃干净！”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每天倒掉自己吃剩的残羹冷饭已成习惯了。我拿着餐盘，转过身看她。这是我们班平时比较活跃的女孩儿，她正微笑地看着我。

“饭冷了，不吃了！”权威依旧。

“可你要求我们要把饭菜吃干净，不浪费的！”我立刻收住了正欲倾斜的手，死死地抓着餐盘。孩子的眼神是那么干净无邪，我心里陡然间竟升腾起一丝惶恐。

我收手，转身，回到教室。教室里仍有近一半的孩子在用餐。他们正在执行着我一贯的要求：安安静静地就餐，要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有孩子端着餐盘来给我检查，有孩子抬起头，似乎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默默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吃起来。不多会儿，餐盘就像被舔过似的，泛出油锃的光。

“称职”一词对教师的要求太高了，除了要求工作兢兢业业，言行一致，能做孩子的表率更为重要，否则，只能称“尽职”。

对学生严苛以求，自己却做不到，长此以往，孩子们会觉得成人世界充满欺骗与谎言，这如何能把孩子教育成一个真正的人呢？

吴非老师说，我喜欢孩子，特别是那些刚刚会说话的小孩子。看着他们清澈的眼睛，捧着他们白白的小手，我的心灵常常会有一种震颤，我的眼眶会莫名其妙地湿润。我畏惧，我担心。我们能把这个孩子教育成一个人吗？这个孩子纯洁的心灵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会被什么样的人、用一种什么方式，洒上第一滴难以抹去的污垢呢？

是啊，孩子们纯洁的心灵究竟是怎样被洒上第一滴难以抹去的污垢的呢？我已经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了吗？但愿我的改正，像那块干净的抹布，已将我滴上去的污垢，擦拭得不留痕迹。

（作者单位：南通师范第二附属小学 江苏南通 226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