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榆方言特色副词与普通话副词的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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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赣榆方言副词与普通话副词相比，区别很大。属于中原官话的赣榆方言中的副词更为丰富，语义特征和句法功能具有浓重的地方特色。部分副词源自古代汉语，部分副词与其他地区方言副词相同或相近，显示了赣榆方言的融合性。本文将赣榆方言副词分为程度、范围、时间、否定、情态和语气等类别，选取最具地方特色的副词与相应普通话副词进行比较，研究语法意义、语法功能和句法环境。

关键词：赣榆方言 副词 特色 比较

副词是现代汉语中比较复杂但非常重要的一类词，在句子中用来表示行为或状态特征，主要修饰或限制动词、形容词和其他副词，分为程度副词、时间/频率副词、范围副词、处所副词、情态副词和语气副词等。赣榆县隶属江苏省连云港市，处于江苏和山东两省的交界处。赣榆方言属于中原官话郑曹片，但又表现出胶辽官话的某些特点，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方言。因此，有学者认为在分区划片中赣榆方言可以独立成片。和普通话相比，赣榆方言中的副词更加丰富，表达更加生动，带有浓重的地方色彩，富有乡土生活气息。然而，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普通话的快速普及以及人口的持续流动，赣榆方言与普通话的接触和融合进一步加深，一些颇具地方特色的词汇逐渐消失。文章选取其中部分具有代表性的方言副词加以研究，并通过与普通话的比较，概括出赣榆方言副词的语法意义、语法功能和句法环境，对于记录和保护地方语言资料具有一定的价值。

一、程度副词

程度副词表示事物的性质状态的程度或某些动作行为的程度，一般修饰动词性或形容词性的词语。根据张谊生的《现代汉语副词探索》划分标准，赣榆副词“血”属于相对程度副词中的高量级，“瘟”和“死”属于相对程度副词中的超量级，“歇乎溜”属于相对程度副词中的低量级，“活扎扎”属于绝对程度副词中的最高级。

1.血

现代汉语中，“血”主要用作名词、形容词和动词，没有副词的用法。“血”在赣榆方言中可作程度副词，使用比较普遍，形容程度达到极点，但多为贬义。主要形容人性恶劣的程度，近似于普通话中的“可恶、狠毒、恶毒”。如：

（1）这人血不讲理，见人就骂；你有钱不还，血没良心。

2.瘟

赣榆方言中很多单音节形容词前可加摹状成分的语素表程度，类似于普通话中的“很、挺”。有学者把它归为词缀，另外一些学者则认为是程度副词。赣榆方言中最有特色的是“瘟”。“瘟”在现代汉语里作名词和形容词，没有副词的用法。赣榆方言中“瘟”除了上述名词和形容词用法外，大量用于表程度的副词，后接单字名词或形容词，但多为贬义，通常形容不好的气味。如：

（2）你脚瘟臭的，快拿开；鱼没烧透，还瘟腥的。

另外，广东方言中有“饿死老婆瘟腥屋”的说法，语义和用法与赣榆方言类似。

3.死

“死”在普通话里一般作动词、名词和形容词，有时候也作副词修饰形容词，表“甚、极”。如：“这个东西死沉死沉的。”赣榆方言中“死”不仅具有普通话中的全部用法，而且作为副词时用法更多，更灵活，意义也更为丰富。其一，修饰动词词组，表达“不满、厌恶”。如：

（3）这人死不讲理，你少惹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二，修饰行为动词，表示“做事不灵活，贪婪”，这是赣榆方言中比较有特色的用法，普通话中很少见。如：

（4）死吃、死睡，能不长胖吗？死干等于白干。

其三，修饰形容词，多贬义。如：

（5）就知道死犟，像头驴；新娘子长得死丑。

4.歇乎溜

“歇乎溜”是赣榆方言有的副词，普通话中非常少见。词义与现代汉语中的“差点儿”相似，但在赣榆方言中更加着重表现说话人的夸张色彩，通常倾向于用来“表达不好、不顺利、不满意的事情”。如：

（6）路上遇到警察查酒驾，歇乎溜被逮住；

（7）今天衣服穿少了，歇乎溜被冻死。

5.活扎扎

“活扎扎”也是赣榆方言中比较有地方特色，并且使用极为广泛的程度副词。一般用在肯定句中，程度要比“歇乎溜”强很多，一般表达所能忍受的最高限度。有时候用来表达喜悦的心情。如：

（8）儿子考上重点大学，活扎扎喜死了。

（9）也有的时候用来形容生气、不高兴的事情，如：

（10）我活扎扎被你气死了。

另外，甘肃崇信民歌《双合合岸》中有“六月里来热难当，四姐女进厨房，双手推开门两扇，活扎扎热死小冤家”和“八月里来月正东，四姐女上路寻无常，三尺白绫梁搭，活扎扎吊死四姐娃”的句子，和赣榆方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范围副词

“腰腰”是赣榆方言中表示范围的副词，修饰动词，相当于普通话中的“整整”。赣榆方言中使用非常广泛，但普通话中没有类似的用法。如：

（11）我腰腰等了他一天，也没见个影儿

（12）我们腰腰走了十几里山路，还没到他家。

江苏省邳州方言中的范围副词“腰头”的词义和用法都与赣榆方言中的“腰腰”很相近。如：

（13）我腰头等了他一夜。

这可能和赣榆县地理位置与隶属徐州地区的邳州比较接近有关。

三、时间副词

1.喷

现代汉语词典中“喷”可以作动词、名词和量词，表“喷洒、散发”等意。赣榆方言中“喷”除了具有普通话中动词的用法和相应语义外，还可以作时间副词，表示动作行为正在进行，和普通话中的“正、正在”类似。如：老师提问的时候我喷睡觉；天喷打雷，不能出去。但“喷”仅仅用于形容时间的内容，尤指时间上的巧合，而“正”除了表时间内容外，还可以形容长度、大小等。“喷”则没有上述用法。如：

（14）这条裙子的长度正好。

（15）这个房间大小正好。

2.行

现代汉语词典中“行”可以作动词表示“行走、从事、推行、可以”，作形容词表“能干、临时”，也可以作副词表“将要”。赣榆方言中“行”可以作时间副词，语义和用法和“喷”相似。如：

（16）我行走着，有人叫我。

（17）行跑步，还吃东西。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很多时候“喷”和“行”在赣榆方言中可以互相通用，但两者还有一些不同之处。使用“喷”的句子中的两个行为动作或事件可以同时发生，也可以有一个动作行为或事件没有发生或延迟发生。而使用“行”的句子中的两个行为动作或事件一般既是同时发生，而且通常是已经发生。例如：

（18）我行开车，电话打过来。

其中“开车”和“打电话”两个事件同时发生，并且已经发生了。再如：

（19）我喷开车，别打电话。

（20）其中“打电话”并没有发生。

3.眼眨

“眼眨”在赣榆方言中作时间副词，表“一会儿、时间很短。”如：

（20）眼眨做完了，你急什么！

（21）眼眨功夫，包被偷了。

这和汉语中比喻时间极短的“眨眼”有着相似用法，如南宋诗人吴潜的《水调歌头・出郊玩水》中有“听得田翁相语：今岁时年恰好，眨眼是秋成”的句子。但在赣榆方言中“眨眼”通常只用来表“眼睛的开闭”，形容时间短多用“眼眨”。

四、否定副词

赣榆方言中除了使用普通话中所有的否定副词外，还经常使用一些地方特色的否定副词。“不见起”就是其中最有特色的一个。它在句子中表达“怀疑或推断事情不一定发生”的意思。如：

（22）那可不见起成，人家早有女朋友了。

（23）这次不见起能选上，候选人太多了。

另外，“不见起”在赣榆方言中还可以单独作句子，如：

（24）你明年应该涨工资了吧？不见起。

需要指出的是，虽然普通话中很少见到“不见起”的用法，但一些文学作品中却有着相似用法，如著名作家周立波在《暴风骤雨》第二部中有：“白大嫂子听得入神了，又提出一个她还搞不清楚的问题：‘没有命，也没有神么？我看不见起。”另外，孙芋在《妇女代表》中也有以下对话。容：“你去看看还剩稻草没有？我到西头老黄家去看看去。”翠：“也不见起有。”

五、情态副词

1.得非

现代汉语中没有“得非”的用法，但在古代汉语中“得非”一般作“莫非是”解。如清朝洪升的《长生殿・雨梦》中有“呀，何处歌声，凄凄入耳，得非梨园旧人乎？”的句子。

“得非”在赣榆方言中是情态副词，和普通话中“专门、故意”的意思相近，在句子中作状语。但方言中有时候带有挑衅的语气。如：

（25）你把这个带给他，我就不得非跑一趟了。

（26）这个就是我得非弄坏的，你能怎么样？

2.不离头

“不离头”是赣榆方言中使用极为广泛的情态副词，通常用来表示一般情况下不会做，但由于某些原因又去做的事情，还有的用来表示“差不多、马马虎虎”。如：

（27）家里养了鸡，我不离头不出门。

（28）不离头就算了，再说就伤和气了。

六、语气副词

1.耽不了

“耽不了”是赣榆方言中独有的语气副词，表推测，有“可能、也许”义，普通话中少有类似的用法。如：

（29）先把衣服收起来，耽不了下雨了。

（30）他们耽不了不来了，你看都几点了？

2.八分

“八分”也是赣榆方言中使用较为广泛的语气副词，有“估计、可能”的意思，很少见于普通话，和“耽不了”的语义和用法相似。如：

（31）你儿子平时成绩就好，八分能考上好学校。

（32）他八分不行了，嘴里的气只出不进了。

参考文献：

[1]英瑛.赣榆（沙河）方言某些词法问题的研究[D].西宁：青海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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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振鹏.赣榆方言词汇研究[D].扬州：扬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12.

[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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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刘传贤.赣榆方言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1.

[5]苏晓青，万连增.赣榆方言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11.

[6]丁爱侠.江苏赣榆方言词汇特点[J].现代语文（语言研究版），

2012，（2）.

（谢晨露 丁爱侠 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阳明学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