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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白与“白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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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前夕,有朋友来舍下,言事业虽有成日子却过得很累,很想找一个能够彻底放纵身心的地方,好好地发一回呆。然而,国内外的名山大川他大都去过,而且旅游景点里接踵摩肩,看风景变成了看时装表演,起早贪黑地走马观花竟然比上班还要辛苦。于是,一个远离尘嚣的、清幽的、有历史文化积淀的空间成为了他的追求。在这个“理想国”里,“风景”不是必须的,不在乎哪一颗树有什么“美丽的传说”或者哪一座山像是某某人的样子,而是追随一种神秘的力量,心甘情愿被一种浓烈的文化气场所包裹,像苦行僧那样在那里面壁、静坐、发呆……我理解他的“苦楚”,于是问他“中国古典诗歌中最家喻户晓的是哪一首?”他被我问得突兀,虽不屑这个问题却还是不自觉地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我哈哈大笑,说明天就是中秋了,想不想去看“明月光”,去李白写这首诗的“地上”与这位大诗人会晤?他显然被我弄得摸不着头脑!因为时至今日,李白究竟生于何处死在何方都还没有定论,你怎么可能连他的哪首诗歌是在什么地方写的都弄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我还告诉他,李白写诗的地点与汉口近在咫尺,驾车也只不过几十分钟而已!这更加令他感到不可思议,不敢相信汉口人会有如此之福祉。

我说的这个地方叫“白兆山”,离汉口仅几十公里。当年李白在此居住长达十年之久,不仅娶妻生子,而且一生中的多数名篇佳作皆创作于此。

“白兆山”这个怪名字,并非是今人的杜撰。据《北周书》载:“建德二年(公元573年),时大旱,水绝流。旧俗每逢亢旱,祷白兆山祈雨。翼(安州总管于翼)遣主簿祭之,即日澍雨,岁遂有秋,百姓感德颂之。”说明“白兆山”的名字早在一千四百多年前就已经有了。说来有趣,“白兆”两字,有“白“被“预兆”的意思。北周时为何将这座山取名“白兆山”,当时的人并不知端倪。直到大约一百五十年后,李白(太白)巡到这座山上来而且一住就是十年,人们这才明白,原来早先“预兆”的“白”,居然就是李白!

话说李太白出巴蜀、过江陵、游洞庭、登庐山、下金陵,“千金散尽”之后,“见乡人相如大夸云梦之事,云梦有七泽,遂来观焉”(《上安州裴长史书》)。这里所说的“乡人相如”,乃西汉大作家司马相如也,其《子虚赋》有曰:“楚有七泽,小小者名曰云梦。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隆崇,岑参差,日月蔽。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下属江河……”太白被相如辞赋中的“云梦泽”所感召,一路寻来。到达“云梦”郡的安陆境界(古称“安州”),突见一座大山平地兀起,果真是“岑参差,日月蔽”。一问山名,曰“白兆山”。太白大喜,深以为是吉兆――“山名曰白兆,始知李白来”。便“构石室”于白兆山之桃花岩上,“得憩云窗眠”。在门徒元丹丘的撺掇下,李白拜见当地名绅、高宗时宰相许圉师。许宰相惊其才,妻以孙女。开元十五年(李白时年二十六岁),在距白兆山仅十里的许宰相旧宅大安山完婚。婚后移居白兆山桃花岭,生女儿平阳、儿子伯禽(明月奴),便有了“酒饮安陆,蹉跎十年”的故事。

十年“酒饮”的结果,是得诗百余篇,其中不乏脍炙人口的绝世佳作。

极负名声的《将进酒》,便是此间的作品。有人谓此诗乃太白五十二岁时在长安所作,笔者不敢苟同!照此推论,李白五十二岁时,他那“朝如青丝暮成雪”的“高堂”尚不知在否,而且儿子明月奴已二十出头,壮小伙子一个,“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这个“儿”怎生“呼”得出!还有“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丹丘生者元丹丘也,乃湖南莱阳一道长。正是丹丘生为媒,太白才得以娶许氏为妻,才有了后来的“呼儿将出换美酒”!

另一篇《安陆白兆山桃花岩寄刘侍御馆》,直接点明写诗的地点是在“安陆”(今仍名,属孝感所辖)“白兆山”上的“桃花岩”,诗云:“云卧三十年,好闲复受仙。蓬莱虽冥绝,鸾鹤心悠然。归来桃花岩,得憩云窗眠。对岭人共语,饮潭猿相连。时升翠微上,邈若罗浮颠。两岭抱东壑,一嶂横西天。树杂日易隐,崖倾月难圆。芳草换野色,飞萝摇春烟。人远构石室,选幽开上田。独此林下意,杳无区中缘。永辞霸台客,千载方来旋。”李白所说的“桃花岩”我去过,其实就是白兆山的主峰,山势奇特,甚为仙逸。独坐于桃花岩顶,但见奇石错落,群峰耸立,真个是“对岭人共语”――不过,那“猿相连”的奇景如今却是不复一见了。说到“饮潭”,那才是“白兆山”上留存下来的少数古迹之一,在桃花岩的左侧,为一地涌泉,径两米,水珠闪金耀银,十分有趣。泉不远处的岩壁上有题刻,可辩识者不过三块,依次为熙宁(北宋)元年、正德(明)十二年及光绪(清)三十三年,余者因年代久远,字迹皆弥漫不清。

还有一首《山中问答》:“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碧山者,白兆山之别称也。这诗居然褪尽了他老兄固有的霸气,甚至还表现得腼腆羞涩,是其古绝诗里少有的率真质朴的绝品!

都说李太白是“诗仙”,殊不知他的文章也是写得好。有一篇《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最为出色。此文作于开元十六年春,乃婚后不久与妻许夫人及堂弟在“白兆山”桃花园饮酒咏诗之作。文曰:“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渐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其孤傲自赏的作派,连后来的大文豪郁达夫都说“李太白的‘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的一序,真正是能够把捉住春天的心理的大块文章,中国颓废诗人的哲学,在此短短一序里,也可以见一斑了”(郁达夫《说春天》,1933年)。不过,这文章虽写得好极,但里面有一段文字却将人捉弄了千百年,连最权威的《李太白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也干脆不去“校注”它。这就是“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中的“烟景”两个字。每读到此,人们总会望文生义,牵强地将“烟景”释意为“炊烟(暮烟、烟雾……)之景色”。其实“烟景”者,“烟店”之景也。“烟店”者,小古镇名也,“白兆山”郡治所在地,现在仍沿用此名――驱车去“白兆山”是必须要从“烟店”站出口下高速的。

若论景致,白兆山算不得极佳景区。虽说有桃花洞、长庚书院(遗址)、古银杏树(已枯死)、白兆寺(唐以前名“通慧寺”,唐末时志圆和尚在此建“竺乾院”,宋元之后才称为“白兆寺”)以及读书台、太白堂、洗脚池等后世乡人附会演绎的去处,却非我所需。我所需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感召,是李白这位“诗仙”的“仙气”,是文人骚客苦苦寻觅的灵感与慰籍!最忆丙戊年(2006年)春末,我与李白老兄的那场“初遇”:起初,我在桃花岩一农妇的茅舍檐下悠然自得地喝村糟吃山菜。此正值午后光景,阳光慵懒,山中空旷无人,只有几头无人看管的黄牛慢条斯理地在梁冈上啃草。一番寄发思古之幽情之后,不想酒劲发作,竟醉卧在袅娜的草甸上。梦中,只觉李白向我走来。我们相见如故,执酒论诗,豪情万丈。临别时,竟相拥吻别,依依不舍,其情其景无以言状!自此以后,我那迟滞的文思便大为通畅,这不得不拜白兆山与太白老兄的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