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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暮秋已经很早了,他在我的想象里有一些神秘的传奇色彩。暮秋曾在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那里看过我写的诗,他说那些诗像水彩画般湿淋淋的透明。初次听到这话,我觉得十分奇特,它让我的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但我们都没有刻意地去约见对方,我们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却任由花开花落而无意去触摸哪怕一片花瓣。
在朋友家昏暗的灯光下,我第一次见到了暮秋。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会见到暮秋的,但我从不去寻找机会。在两年后的朋友家的客厅里,我见到了这个被我无数次想象的男人。
在我的想象中,暮秋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比较深沉豪放的男人。而面前的暮秋却恰恰相反,他沉默、冷静、斯文、书生气。30多岁的他,看起来很年轻,戴着一副眼镜,言语不多却极爱喝酒。
暮秋是那种很“冷”的男人,让人感到无法接近。在初次见到暮秋的那一刻,我敏感地捕捉到他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它让我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这和爱情无关。
我觉得我和暮秋虽然只隔着一张桌子,却仿佛离得很远,并不仅仅因为我们之间隔着酒。那原本就不亮的灯光,从暮秋的背后照过来,让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那镜片后面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我和暮秋竟如此从容而毫不设防地走入了对方的心灵。
暮秋说,凌烟,我好像认识你已经很久了。他说这话时,我们才认识3天,而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觉得暮秋一直在我的生活中,在一杯茶的热气里,在一本书的某一页。
暮秋的文章写得极好,但他并不轻易拿去发表。暮秋也不勤奋,当然不勤奋并不意味着懒惰,而是他喜欢随心所欲,凭着兴趣和感觉写作。他说这样的写作很舒服,也才会出好东西。暮秋是那种纯粹意义上的写作,并不指望稿酬吃饭。他很坦然地写作,游离于人群之外。
暮秋是那种颇具艺术气质的男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他却是一名普通的中学老师,教数学的。我难以想象一个整天和枯燥的数学打交道的男人,怎能如此充满激情与想象力地诗意地写作。我也难以想象暮秋是怎样给学生上课的,他是那样散漫的一个人。数学曾一度令我十分头疼,但我总渴望溜进暮秋的教室一睹他的风采。
暮秋说,我来给你补数学吧。我笑着说,好呀,就怕你没时间。在我们走近后,暮秋的冷漠一点点褪去,他简直就像一个可爱的大男孩。他总是说和我聊天像是接受记者采访,而他一说起来也侃侃而谈。暮秋说,他第一次和一个人聊这么长时间,他和朋友们相聚往往只是喝酒。
那天,暮秋邀我去他位于市郊的住处。我坐公共汽车,换了3次车才摸到那里。暮秋的房间不大,摆设也十分简单,到处都摆着书。在墙的上端有一扇长方形的窗户,书桌上堆着一摞手稿和一些新作。
暮秋对我说,因为你来,我把屋里全部打扫了一遍。他的模样竟有些像初恋的大男生。面对这个远离尘世清心寡欲的男人,我竟有些怦然心动。他的孤独与淡泊,让他与那些生活在世俗中的男人,远远地区别开来。
离暮秋住的不远处,有一片绿油油的田野,这让我顿觉惬意。我是一只在城市里生活已久的猫,我看到的只是盆里的食物,却看不到真实而原始的生命。我觉得这样清淡的生活,一直是我内心所向往的,可我却没有勇气去做,而暮秋却实现了我的梦想。
在又一个星期天,我如约前往暮秋那里。暮秋正在练习书法。我说,暮秋,今天我请客,我刚领了一笔稿酬,我愿意用它来点缀我们的快乐。
暮秋穿上外套,边和我往外走边说,怎么好意思总让你请我吃饭。我开玩笑说,那你也“俗”一些不就行了。暮秋也笑了,我知道他不会为生活过得好一点而去委屈自己的。每月几百元的工资已让他感到十分满足了,只要衣食无忧,暮秋是不会做其它选择的。所以我经常请暮秋下馆子,而暮秋经常请我吃他的煮面条,他做得还蛮好吃的。
在快走出那条长长的巷子时,一个骑摩托车的女人迎面驶来。我很轻盈地走着,并没有什么感觉,暮秋却停住了。我扭头一看,那个骑摩托车的女人已停下车来,她取下头盔满面敌意地望着我,冷冷地问暮秋,她是谁?我听见暮秋淡淡地说,一个朋友。那个女人疑惑地说,我怎么没见过?
在那个附近最好的饭店,我们一起吃着饭。虽然暮秋没有介绍,但我意识到她就是暮秋的妻子。这是一个机敏爽朗的女人,她在生意场上是个女强人。我从心里很敬重她,但她却对我充满敌意,这从一开始便能感觉到。
我觉得那顿饭吃得极其漫长,尤其是在对方误解的情况下。我盼望这顿饭赶快结束,我好离开。吃完饭,在我去结账时,她却先我一步把账结了。她微笑着对我说,你是客人。她加重了语气。
我借口有事离开他们。我曾听朋友说过,暮秋生活得并不幸福,他已和妻子分居多年。而在我和暮秋的交往中,我从未看到他妻子的影子,哪怕是一张照片,这使我忽略了她的存在。
我没有再去找暮秋。一个月后,暮秋来找我了。他问我,怎么突然不理他了。我说,最近很忙。他说,你不要在意那天……我笑着说,没什么,我觉得她挺好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这句话,但我真的对她没有任何偏见,她是一个成熟而很会处事的女人。
这以后,我们很少见面,偶尔在电话里聊聊。暮秋觉得那次无意中的见面伤害了我,他说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我知道暮秋并不爱他的妻子,不然他不会这么长时间的独居。可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掺和进去。
那天,我下班正往外走,一个女人来到我面前。她说,凌烟,一起去吃饭吧。我认出她是暮秋的妻子,我并不想去,可她身上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凌人的气势。
在饭店,她毫不掩饰地问我,你是不是爱上暮秋了?我差点被一口茶呛住,我觉得她像是一个威严的法官在审问我。我放下茶杯摇摇头,我和暮秋之间更多的是欣赏。
她咄咄逼人地说,暮秋的朋友我都认识,只有你我从没听他说起,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为什么吃饭时不叫上我?天!这是什么理论,暮秋没叫上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丈夫的朋友未必是自己的朋友。
我强忍不悦,她没有理由这样责问我,即使要责问也只能问她的丈夫。她说,凌烟,这一段日子暮秋不像以前那样潜心写作,整天神思恍惚的,你觉得这和你没关系?当一个女人用这样的口气与她想象中的情敌说话时,我只有离开了。我只能保证我自己,我无法去保证别人。
当我走出饭店时,她叫住了我。她拿起包追上我,她说,凌烟,我真的很爱暮秋,为了我,你能不能离开他?她是那样强的一个女人,可她的眼里居然闪着泪光,这样哀求着另一个女子。
在这个为爱已耗尽了青春年华的女人面前,我还能再去说什么呢?她可以10年不与暮秋见上一面,但她不能容忍暮秋的生活里出现别的女人。面对这个生活得并不幸福却不愿放弃的女人,我能体会到她内心深处的那种悲凉。
我对她说,我不会再去找暮秋,也不会与他有任何联系。尽管我已在这样做,但她在脆弱的爱情面前像个渴望听到肯定答复的孩子。她满怀感激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思索。
暮秋的婚姻让我感到难以理解,一个是那样的冷,一个却是那样的热;一个在无所谓中选择逃避,一个在无所谓中加强防守;一个对爱情已近麻木,一个却爱对方爱得无比绝望。这就是婚姻,这就是爱情吗?
我感到有一种难言的痛,当我对她说出那句话时,我明白我已失去了暮秋。尽管我不会对他的婚姻产生威胁,尽管我们只是很纯粹的相处,但我不愿让那个精神极度紧张的女人,在想象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必须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我不否认我对暮秋有一种感情,但那并不是生死相依的爱情,那只是红尘中一种精神的需要。有暮秋在,我会很快乐,没有暮秋,我也不会死去活来。而那个女人永远不会明白有一种感情只存在于精神领域,也永远不会明白我于他们是没有危险的,真正的危机是他们自己。
暮秋在一个傍晚给我打来电话,他说,凌烟,你怎么这么忍心,这一切你并没有错。我不想再去探讨谁对谁错,我只想告诉他必要时应该割舍,这并不困难也并不多余,也许它会很痛,但它只是一时之痛。暮秋知道已无法挽回,他低低地说,你就像一棵草,随风就倒了。
我知道暮秋很在乎我,暮秋不愿失去我,可我在必要时宁愿去做一棵随风而倒的小草。我被那样一种强烈的爱之风刮倒了。作为女人,我为他的妻子感到悲哀,也为男人的孤独而感到忧伤。
生活中有许多难以说清的东西在左右着我们,我们可以抗衡,但抗衡之后的我们便不复纯真。那么不如去忍痛割舍,也许初始它会很痛,但过后它会凝结成一块富于内涵的疤。M(责编 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