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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一种热恋,永不能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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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华灯初上的深秋夜晚,风微寒。

街边,准备去参加公司酒会的苏染伸手拦出租时,不经意间抬了下头。街的对面一个占据了她所有梦魇的身影一闪而过。手僵在了半空,心中一惊,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追到街口,已不见了人影。

有关兰逸尘的记忆,始终是碎在苏染心口的玻璃碴,无法拔弃,又一直驻扎得近乎绝望。

彼时,苏染钟情棉布长裙,长至脚踝的裙摆,白色的,那种温柔的颜色。身边的同学都暧昧得热火朝天,她依旧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冰山,将所有示好的男生阻挡在三米之外。这个世界上很多看起来乖巧的孩子,其实都有一颗不安分的心。苏染鄙视那些青涩的小男生,她的梦里一直勾画着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那个人的模样。

直到那天,兰逸尘站在她对面的讲台上。微笑,如阳光般明媚耀眼。苏染眯起眼睛想努力看清楚他的脸,却被明媚的笑靥刺痛了双眼。这个才情兼备的男子,他好像是从世界的另一端泅渡到苏染的王国。让她自此沉沦。

B

走进酒会大厅,环顾了一下四周,苏染并不想引人注目,她现在只想在这灯红酒绿的交错中静静地待着。她径自走到了角落处,慵懒地背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酒,不知不觉喝了一杯又一杯。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对她说话:“美女,这样喝酒会喝醉的。”

很好听的男人声音,苏染忍不住抬眸去看,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正托着酒杯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那副样子看上去有一点点的痞。苏染认识,这是新来的业务主管林博亚。

苏染不喜欢被击败的感觉。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用近乎魔幻的声音说:“帅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做我男朋友吧?”这句话立刻引来了无数目光,林博亚当时一惊,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后来才用近乎结巴的话语说:“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苏染笑着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样多少可以活跃气氛。

在同事们善意的笑声中,林博亚涨红着脸说,OK,我认罚。一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公司满城风雨,苏染和新主管林博亚一夜之间成了同事口中的情侣关系。他俩并不辩解。

下午的时候,博亚从MSN发来消息:听说有一家西餐厅不错,一起去尝尝?苏染迟疑片刻,问:为什么是我?博亚说:因为我从办公室敞开的门看出去,只能看到你。

苏染把头向右转了90度,朝着博亚笑,博亚朝她扮了一个鬼脸。“我今天要加班,怕完不成指标。”“没事,我帮你。”我帮你三个字,比西餐厅这三个字有魅力。

完成工作时,夜色已经压得很低,两人走出办公大楼,苏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深秋的风已经开始让人瑟瑟。博亚打趣道:“美女,就是再想美丽动人也该看看季节,要不我给您优美的天鹅脖子送条丝巾?”苏染感觉到胸口猛然地抽搐:“不必了,还是留着讨好别人吧,再见。”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冷漠。“喂,喂,我说错什么了吗?”博亚在后面尴尬地大喊。

“没有。”苏染快步走向驶来的的士,没回头。

坐进出租车,望着不停闪过身后的灯影,苏染鼻子酸了一下。每一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而她,再也不想触及自己的过往,因为那些过往是支离破碎的,它们就好像是水晶球的碎片,整齐而有规律地触碰着苏染的心脏。

C

那是苏染16岁的时光。

26岁的兰逸尘,是苏染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课尾的时候他会给同学们读诗,依然记得他读的最多的是舒婷的诗,他的声音是缓缓的清凉的,像一股泉水,流过苏染的心房,让她沉醉。

苏染在自己的作业本里悄悄地夹了张纸条――25号是我的生日,可以送我一条围巾吗?红色的,因为红色代表爱情!在苏染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故事里一定要有一条红围巾,因为红色代表爱情。

兰逸尘站在讲台上用他清凉的声音说:“今天是苏染同学的生日,我要送她一件礼物。”苏染心如撞鹿。他走到她面前,打开了手中的盒子说:“苏染,我代表全班同学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送你一条围巾,白色是我选的,代表你纯洁无瑕的青春。”

兰逸尘嘴角挂着笑,就如同他往日的笑容一样,温暖而美好。但是,苏染却明显地感觉到了有一根针在蠕动,它分明走的是曲线,不然,苏染不会觉得疼痛的地方在蔓延着。

雨后的小城到处是积水的坑洼。是在街角,苏染看到兰逸尘背着一个女人行走在人群中,女人手里拎着高跟鞋,她一点都不漂亮,他却一脸的幸福。即便是再不美好的女子,在这样的场景中,也是绚烂的。那刻,苏染开始嫉妒那个女人,嫉妒得渐渐膨胀了心里的渴望。她的感情成了不置可否的煎熬。

于是在一个午后,苏染走进兰逸尘的宿舍,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对兰逸尘说,兰老师,我怀了你的孩子!兰逸尘惊愕不已:“苏染,你在胡说什么?”“没有胡说,我怀了你的孩子!”苏染坚定地望着他。

那女人撕心裂肺地哭,抽了兰逸尘一个耳光,转身把苏染推倒。她朝苏染的小腹踢着,苏染看不清她的脸,一下,二下,三下……她嘴里应该还说着什么,苏染听不清。她只感觉到一阵阵的疼痛,然后便无知觉。

世间有太多的变数不在人的预料当中,比如,离别。当苏染再醒来时,已是两天之后,听说兰逸尘辞职了,父母也很快给苏染办理了转学。

那条围巾被她深藏了起来,因为记忆的痛太强烈。后来,再冷的冬天,脖子也是空荡荡的,冷得有点炫惑。

D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早。坐在办公室里,倘若不是刻意看向窗外,几乎感觉不到外面的大雪。大朵大朵的雪片飘了整整一天,如百合开,如杏花落。

几个月来博亚依旧对苏染有意无意地照顾着。而苏染对他也始终比朋友近,比恋人远。或许一个人的出现,能够减淡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博亚,只不过是在她心中与自己作战时的一面挡箭牌或蒙汗药。

终于做完了手上的工作,时间已经很晚。是在一个楼梯台阶,被雪覆盖后的大理石阶梯异常光滑,苏染小心翼翼,虽没有摔倒,但还是崴了脚。

“不及时处理明天你就走不成路了。”林博亚不由分说从背后一把抱起她,走下楼梯径自把苏染塞在自己的车里。

林博亚的住处,苏染坐在杂乱散着书籍的沙发上。林博亚蹲在地上看着苏染微肿的脚踝,温柔地问,疼吗?他淡淡的颦眉溢满心疼的情愫,他给苏染的脚踝涂上了红花油慢慢地揉着,“以后不许穿高跟鞋。”责备里透着疼爱。苏染心中忽然有种温暖的东西在流淌。

她说:“博亚,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是小说里的美丽女子,我是一个活着活着就会生锈的人,我的青春里有着一片沙漠,我的内心有着一大片的荒芜,那些回忆会把我燃烧成灰。”

博亚拧紧了药瓶的盖子,就地坐在地毯上,抬起头对苏染说:“每个人的青春都会被感官影响了判断力,很少人能够让心理智。我看到过最美好的爱情,是表哥和表嫂。他们是高中同学,表嫂毅然撕了同时接到的录取通知书,兼职了几份工作供表哥上学。表哥终于工作了,在他们准备结婚的时候,因为一场爱情的意外,表嫂沦为了一个精神病人。但是七年来,表哥从未放弃过对表嫂的爱。”

博亚轻轻地拉过苏染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说:“小染,这个世界,所有男人都是王子,而只有那个肯把你宠成公主的男人,才是属于你的王子。”

苏染似懂非懂,博亚的话像一种末世的幻觉。

E

周末的清晨,没有窗帘的遮挡,苏染睡到一片金灿灿的阳光漫在地面上时才起床。她洗漱,打开音响,正准备开门取牛奶和报纸。电话铃响了,林博亚在电话那端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吼着:“苏染,限你十分钟内赶到我办公室!昨天的企划书全部重做!具体要求在电脑上!”苏染恨恨地想,这个变色龙。温柔体贴时是绵羊,凶起来简直是恶狼。

匆忙赶到公司,发现林博亚办公室的门开着,却不见人。苏染顾不上太多直奔电脑,忽然,就愣在了那里。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FLASH,内容是一个过路的男人送了一条白围巾给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哭了。后来,长大了的小女孩遇到了一个大男孩,大男孩送她一条红色的围巾,女孩笑了。背景的配乐诗是舒婷的《四月的黄昏》。

苏染脑海里蓦然想起了那天林博亚说的话,泪水瞬间弥漫了双眼。苏染发现当另一个人出现时,才知道自己应该丰盛起来。并不是只有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

其实那天在博亚的住处,苏染就知道了,博亚口中的表哥就是她心里的伤疤兰逸尘。那场爱情的意外就是她。沙发上散落着一本舒婷诗集,淡蓝色的封面上有她熟悉的字迹。那天苏染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遇到年少任性的我,兰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美女,圣诞节快乐!生日快乐!林博亚突然出现在苏染身后,苏染眼里噙着泪花看着他说,谢谢。博亚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小傻瓜!”

“是在履历表上查到你生日的,为了送你一件礼物,昨晚连夜做了这个,喜欢吗?”博亚嘴里轻轻呵出的气体温暖着苏染的耳朵。

“嗯,再加送一条围巾吧,我要红色的。”苏染伸出双手环住了博亚的腰,将头紧紧抵在了他的怀里。竟然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也许我会贪恋这份幸福,苏染这样想着,微微笑了。

责编/伊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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