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生动力”的开掘与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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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一声震天响,天上掉下个互联网”,网络这东西一问世,就以其传播速度快、覆盖广、影响大、作用强而风靡全球。它不仅改变了传统的传播方式,使过去上对下、点对面的单向度信息传递变成了点对点的平视交流。并且将宣传变成了传播,又将传播变成了“传通”(传播与沟通)。它不仅改变了我们固有的生活模式和人际关系,而且引发了社会管理乃至警务管理的创新与变革。
“春江水暖鸭先知”,网络的神通妙用,首先惠顾警营的锐意改革者。公安机关对外政务微博方兴未艾,可谓“微博之力不微博”;而在警营内部,运用网络进行队伍管理者也大有人在,特别是苏州警方在内网办起了“局长信箱”,网上听意见、听心声、纳良策、聚智慧,实行“创意警务”,由于打通了“任督二脉”,民警们的积极性创造性如同风生水起,工作成效高歌猛进,难怪不久前全国公安厅局长会议在这里召开。
苏州做法不仅带有启示性,而且带有革命性——它是对传统警务管理模式在扬弃中的发展,是对队伍思想政治工作前瞻性的探索和创新,因此极具内在价值。
它打开了警察心灵的门窗
曾几何时,公安队伍的管理者们感到队伍难带、工作难干了,民警们的思想不好琢磨,不像过去那样整齐划一,铁板一块了。凭“我说你听,我打你通”的一套不灵了,靠压指标、搞承包的老招数不好使了。民警们在想什么?内心深处期待什么?深水区里有没有暗礁,带队伍的人知道的越来越少。简单的调查,粗放的谈话,会上的表态,几乎多是穿靴戴帽的空话套话,民警的真实思想被掩盖在坚固的头盔下面,隐藏在一个个防弹背心后面,使你“知人知面难知心,只见队伍不见人。”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存在隔膜,一些隐疾病灶也难以发现,直到矛盾爆发,问题凸显。
知己知彼,才能带好队伍,不了解下属真实思想的领导,能带出一流队伍,创出一流业绩吗?
破冰之旅,首先是打开大门,听取民警心声。方法是开办“局长信箱”,广开言路。这个广开言路,首要是胸怀,让人说话,天不会塌下来,不管你说怨言、发牢骚、提意见,甚至骂娘拍砖,口无遮拦,坚决做到不查IP、不揪辫子、不打棍子;这个广开言路不是作秀,而是真正将民警当主人,局长放下身段,作为一名老警察,与民警平等交流,心对心的碰撞,坦诚赢得真情,进而吐露心声;这个广开言路,一干就是四年,1.4万次的回复,日均回信10封,每信400余字,共50万字的敲击,敲开了民警心灵的门窗,耕耘了警营的管理关系,收获了归属与信任,透视了整个队伍的五脏六腑,使局长信箱真正成了温度计、听诊器、气象台、连心桥,但也是出气筒、泄洪闸和服务窗。官兵民主,生动活泼,其乐融融。
它洞见了警察生态的实况
苏州公安“局长信箱”蹿红内网,参与者纷至沓来,每封信点击量超过3000人次,这里不仅有民警,还有辅警,不仅有本地警,也有外地同行。实际上,它已经成为了民警“个人参与,大家阅听,众人评论,局长引导”的巨大讨论场,成了民主管理的大讲堂。
从众多信息的汇集中,我们不难发现队伍的真实现状,并且看到从队伍管理到思想政治工作与队伍发展不相对称、不相适应、不相匹配的现状,叫做“一个变化”、“两个突出”、“三个原因”和“四个不适应”。
所谓“一个变化”,就是民警队伍的结构乃至思想取向发生了变化,以苏州为例,队伍中本科生学历占了60%,外地籍民警占40%以上,队伍中一方面民主法制意识提高,进取意识明显增强,但思想活跃日趋多元,在社会大背景负面因素侵蚀下,部分民警职业认同感、荣誉感有所下降,理想信念淡薄,职业倦怠、消极不作为等不健康情绪也不同程度存在。
所谓“两个突出”,一方面是公安队伍英雄辈出、牺牲奉献精神突出;另一方面,工作作风问题仍然是群众诟病较多的突出问题。
所谓“三个巨大”,指的是目前公安民警在执法工作中面临着巨大工作压力(有限警力与日益增多的工作任务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积劳成疾甚至过劳猝死,长期的紧张焦虑导致不少民警处在亚健康的状态)、巨大的物质诱惑力(市场经济商品交换的原则对队伍的冲击和灯红酒绿的诱惑,被民警称为每天都在当“五种人”——穷人、病人、罪人、苦人和红人;每天都在“过五关”——人情、金钱、美人、苦乐、生死关)、巨大的思想冲击力(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敌对势力对我西化、分化图谋,采取“意识形态文化化”的手段对队伍信仰、信念和价值观的冲击和侵蚀)。
所谓“四个不适应”,即在新形势和新挑战面前,队伍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与不能满足需求的矛盾;队伍思想状态空前活跃与思想政治工作滞后不相适应的矛盾;队伍的执法形象与队伍的英雄业绩不相对称的矛盾;警民关系的现状与满足人民群众所期待的要求还不相符合的矛盾。
它撬动了
警务体制机制改革的杠杆
在了解把握队伍的真实状况和剖析深层次原因的基础上,也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金钥匙”。
从宏观上说,就要按照公安部的要求“以体制机制改革为动力,以构建和谐警营、和谐警民关系为基本目标,积极推进人民警察核心价值观建设。”从微观上说,如何将上级的指示部门化、具体化、落实到每个股所队的每一个警员,单靠“我说你听,我打你通,行政命令,整纪刹风”是不能奏效的。必须把执行层的广大民警当成主体。问计于警,汇聚智慧,全警参与,形成决策。使“要”变成“我想干”和“我要干”。这就是苏州公安“局长信箱”的“创意警务”的关键所在,它的实质在于用以人为本的民主管理撬动了警务体制机制改革的杠杆,找到了内涵式发展的创新之路。
这个改革的核心是将民警当成“人”,当成创新的主体。民警不仅是执法者,也是同志、战友;他也是人民的一员,是劳动者、创造者;还是为人父、为人母、为人子、为人女富有七情六欲的理性人,更是追求进取,获得组织认可,渴望得到公正评价实现人生价值的向上者、奉献者。
作为带队伍的领导者,不仅要了解人、关心人、培养人、还要激励人、发展人、尊重人,使之产生强烈的归属感和向心力。激发其潜在的能量,焕发出队伍的内生动力,从而迸发出创造性的成果。
曾说过,“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并强调“人是世界第一可宝贵的”。说的是人不仅有物质需求,还有精神需求。单靠物质刺激,重金鼓励,其作用不可持久,因为人的要求是多层次的。
我们的民警队伍也概莫能外,除了工作和生活保障,福利待遇,他还需要公平、公正,需要被尊重、被关心,需要对警务工作知情和参与的权利。需要释放和展示自己的才能、使个人的价值和智慧获得组织的公认。
这就是为什么单靠破案指标,奖励承包、管卡压不能形成持久积极性的原因所在,也正是苏州创意警务的实施,为什么能获得全警热烈拥护和积极参与的深层动力。因为在这个团队中,人人可能成为“创意明星”,都可以在“创意警务之窗”“金点子”。于是,就有了“创意维稳处突”、“创意情报研判”、“创意侦查破案”、“创意社区警务”……整个队伍的主动性、创造性蔚然成风,成为警务改革创新的强大动力。
苏州“局长信箱”和“创意警务”带给我们的启示是多层面的。改革开放以来百万人民警察在实践中勇于探索,创造了大量警务改革的新经验,形成了见物又见人的制度创新综合管理队伍的有效办法:
教育培训:提高民警的素质,使其不为,使其善为;
制度规范:加强民警的管理,使其不能,使其必为;
监督制约:规制民警的权利,使其不敢,使其慎为;
保障支持:关心民警的权益,使其不想,使其好为;
改革激励,促进民警的发展,使其不怠,使其永为。
这些制度创新使警队像一列快速奔驰的列车,其中有牵拉系统、驱动系统、制动系统和保障系统,而驱动系统的核心在于人,在于民警的内在工作积极性,即源源不断的内生动力,而这种动力的来源,必然是民主管理,因为只有民主管理,才能促进警营的政治文明进步,“实现人的自由与全面的发展”(马克思语),才能激发民警思想道德、法治文化素质和科学素养精神层面的提高,才能真正达到构建起和谐警营的要求。而且只有警营和谐作为前提,才能和谐警民关系,二者互为因果。因为我们只有以警为本,警才会以民为本,而民为邦本,本固则邦宁。
武和平
刑法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法制文艺委员会会长。曾任公安部新闻发言人、宣传局局长,一级警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