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与建构:教师培训的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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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银行贷款/英国政府赠款“西部地区基础教育发展项目”(具体分为“学校发展计划”和“参与式教师培训”两个子项目)历时五年(2004―2009),覆盖了四川、云南、广西、宁夏、甘肃五省(自治区)的105个县。广西“参与式教师培训”子项目在广西18个贫困县中实施,培训了4万多名乡村教师,参与的项目学校有328所。

通过项目的实施,我们发现,在基础教育硬件设施落后、教师专业水平不高的西部地区推广教育改革,帮助教师发展的有效途径就是从培训一线教师入手。以参与式教师培训带动教师自主学习和主动发展,以教师的变革引领学校的变革,能循序渐进地推进贫困地区教育公平的落实和教育质量的提高,最终使得学生、教师和学校获得整体发展。

在项目执行中,广西壮族自治区/县两级项目专家团队十分珍惜项目带来的资源,本着“工作+研究+奉献”的项目理念,在实施项目过程中从研究的视角、以研究的方式结合了教师培训的实效性、教师专业发展动力以及新课程教师教学变革中遇到的挑战与问题进行了行动研究,获得了多方面的成果。本文就是结合教师培训领域正在研究的基于教师专业发展的教师培训的有效性问题,通过项目的实施开展研究所获得的认知和策略的呈现。

参与式培训的理念是建立于建构主义学习理论基础上的。[1]建构主义学习理论认为,“情境”“协作”“会话”和“意义建构”是学习环境中的四大要素或四大属性。[2]通过理论学习和实践探索,我们悟出:要促进教师真正投入培训学习中,所组织的培训活动应该并能够发挥帮助与建构的功能。本文中的案例也有力地印证了参与式培训带给教师的触动和变化。

一、培训应当是一种帮助

著名心理学家卡耐基认为,你不要试图改变人。每一个人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行为习惯、性格特点都与各自的家庭背景、教育背景、成长经历有关,要真正改变一个人是很难的,但我们可以努力地试着帮助别人。

1.培训可以帮助教师什么

首先,可以帮助教师拥有对教育的一种成就感、幸福感,就是对教育中生存状态的一种高级的、愉悦的情感体验。

其次,可以帮助教师转变自己对教育、学校以及教师职业本身的认识、看法,变革自身的工作方式与生活方式,使自己的生活富于生命意义。[3]

最后,可以帮助教师以主人翁般的责任感积极参与学校管理,参与建构和谐的学校文化,使教师真正成为学校的主人。

2.培训应该怎样帮助教师

首先,要了解教师的帮助需求。参与式培训特别强化要设置反馈、对话、访谈的环节,与不同层面的教师谈话,全面了解他们真正的需求。

其次,要营造平等交流的氛围,要以人性化的、平等的、欣赏式的姿态去给予帮助,这样才能使教师愿意让你帮助他解决问题。

最后,要重在提升教师的能力,指导教师使用评价工具观察学校、观察课堂,针对不同的教师需求给予不同的富有个性化的帮助,让教师感受到通过这样的帮助确实能够得到能力的提高。

【案例1】广西德保县教研室的言老师说:“25年来我参加过多少次专业培训,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历次的培训也有很好的成效,但对于我个人专业水平增长最大的是参加参与式教学项目培训和对本县教师的培训。作为学习者我感受到了学习的轻松与快乐,分享到了幸福与美好,提升了教与学的理念;作为组织者我体会到了与学习者的平等,在教学现场中习得,在尝试探索中前进,在实践反思中提高。”

【案例2】广西天等县的项目报告反映:在项目实施过程中,最让人欣慰的是:我们的老师跟随项目一起成长,例如冯凤英老师,在项目实施的头一年,她作为一名普通老师参加了县级的培训,回校后积极投入到项目实验中,指导本校教师进行参与式教学的实践。由于表现突出,第二年她就以县级专家的身份参加了自治区级的培训,此后几年,她都活跃在县级培训的讲台上。就这样,她从一个普通的教师成长为县级培训专家。

【案例3】广西南丹县的张木秀老师在她的成长故事中回顾说:2007年11月,我接受了作为南丹县的代表参加广西参与式教学课堂教学比赛的任务。在备课的半个月里,我没有像以往那样一次次地试教,而是通读了历年的培训手册,把参与式教学理念作为课堂设计的灵魂,遵循“多样性、主动性、公平性、有效性”参与式教学的四大原则来设计教学过程。结果,我的课堂中那些新颖有趣的数学问题、数字符号带着音乐的旋律,纷纷展现在孩子们的面前。原本表情呆滞的孩子、在角落里低着头的孩子都睁大了眼睛,情绪高涨地、兴趣盎然地投入到学习活动中:时而起身发出疑问,时而又侧着脑袋陷入沉思,时而又发出笑声……他们的思维、语言也变得异常顺畅、富有创造性。县教研室的谭老师激动地称赞说:“课上得太好了,我们县里能多有这样的教师就好了!”

上述几则案例让我们直观地看到真正的有意义的培训对教师的“帮助”是何等的重要,也是何等的必要!尤其是贫困山区的乡村教师,他们的教学生活是枯燥的,他们的精神心田是干渴的,但是他们仍然怀揣希望、仍然坚守信仰,一旦遇到这样有意义的培训学习便如同经过冬霜的小草获得春雨般的激动,并用饱满的热情、积极的行动作出回应――全身心投入学习,从培训的“帮助”中提炼出发展的“动力”!

二、培训的过程应当关注建构

建构主义学习理论认为,知识不是通过教师传授获得的,而是学习者这一学习主体对知识的主动探索、主动发现和对所学知识意义的主动建构。学习者不是被动的信息接收者,而是主动地去建构知识的意义。学习者要对外部信息做主动的选择和加工,且这种建构不可能由他人来代替。同时社会建构主义者认为“学习就是知识的社会协商”,学习的过程也是一种合作和交往的过程。[4]由此,我们认为真正有效的教师培训应该是立足于学习者的自我建构,具体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1.基于需要建构培训课程

培训活动起源于实践的需要,因此培训的课程和内容也必须要反映来自于实践的要求。培训课程不应只是各学术领域专家所提供的“内容”,而是通过培训者、培训对象、培训管理者及专家共同开发的内容。这种内容必须在培训过程中、在相关主体互动及与外界信息交流之中不断生成。在这一意义上说,教师应当被视为培训课程的建构者。

【案例4】自项目启动以来,我们始终明确在广西自治区级培训内容的定位上以研训一体的方式,立足于两“面”一“点”来设计项目课程的思路,即紧扣“参与式教师培训”和“参与式教学实验”两个方面以及“有效性”这一个基本点,通过采用问卷调查、访谈、座谈等方式进行需求调研,然后将问题转化为培训专题。专题的设计力求突出“实”与“新”两个特点,“实”的含义是“实际、实用”,“新”的含义是追踪当前新课程改革中的新热点、教师们面临的新问题和新困惑。例如:2006年第一期专家培训班是紧扣“关注语文、数学学科课堂参与式教学的有效性”问题,重点放在指导教师在课堂上怎样有效组织参与式教学的方法操作层面上。分设的专题有:①如何组织小组活动;②如何提高课堂有效交流的技巧;③如何在参与式教学中提高教学效率;④如何在大班额中开展参与式教学活动;⑤如何运用参与式理念观课;⑥如何设计一堂参与式教学课;⑦如何组织实施参与式教学;⑧参与式教学说课/上微型课。这期培训使县级专家初步具备了实施“参与式教师培训”和指导“参与式教学”实验的基本技能。

【案例5】广西隆安县培训过程中重视满足不同层次学员的需求。①对于中老年教师及身处边远山区的教师,培训教师主要从转变其观念入手,在培训中,关注他们,给予他们更多的发言机会。如布泉乡高峰小学一个教学点的许老师,一个人带着两个年级,极少有外出学习的机会,参加“参与式”学习,使他对这种全新的教学模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主讲教师特别关注他,多次引导他发言。培训结束时,他有了改进自己教学工作的新思路,对工作充满了信心。②对于年轻教师,主讲教师利用他们热情参与的特点,鼓励他们想出更多更好的点子。

以上两则案例说明了组织者能在培训课程建设的不同阶段注重关注教师的需求:基于教师实际需求来设计课程内容、基于问题解决来选择培训方法、基于教师特点来尽可地提供个性化帮助。

2.基于情境促进意义建构

教师培训的有效性取决于教师能否获得深层次的、具有认知灵活性的意义建构,而这样的意义建构依赖于情境化的学习。因此,培训活动设置恰当的教学情境容易激发教师探究的愿望、解决问题的热情与责任感,并促使他们主动寻找、确证、评价甚至开发信息要素,自主建构认知的路径,从而建立自己的教学理论与技术,以及个人的热情、智慧、文化敏感度、个人信念、世界观、价值体系等,即教师的实践性知识。[5]

【案例6】广西金秀县头排中心小学校长廖幸鸿老师在研修报告中写道:“传统培训形式基本上是讲座辅导,内容基本上是理论到理论,但教师最渴望的是如何将理论落实到实践之中。在参加了项目培训后,我运用参与式教师培训的方式组织全镇教师研讨‘如何合理地开发和利用农村课程资源’专题。我把教师分成六个组,每一个组将自己对课程资源的理解和如何合理开发的困惑拿出来,结合资料在相互追问中找到问题的答案,通过一篇《真作文,假请客》的案例分析,使教师们接受了课程资源的理论知识。这种培训方式,不但在教师中掀起‘头脑风暴’,教师们感受到‘参与式培训’的神奇魅力,而且也构建了一种新的学校文化,为教育管理者与教师搭建了平等对话、交流的平台。”

【案例7】广西乐业县城一小教导主任芩芸老师在组织培训教学中体验到创新的滋味:“在培训中,我体会到了参与式教学不是固定的模式而是一种创造的艺术,需要培训者根据不同的内容和学习者的需要,在已有的条件下即兴创造,创设一种人人参与的氛围,引导学习者在活动和体验中反思,在交流和分享中产生新的认识。我在组织‘课程资源的开发与利用’专题培训时,选择了‘如何利用简笔画进行教学’作为培训内容,开始我重在采用示范讲解的方式阐述要领,但很快发现在要求学员参与时没有一个教师愿意自我展示,究其原因,才恍然大悟:我在讲,他们只在听,没有全方位参与进来。接下来,我精心设计了一个有趣的活动――画声音,顿时教室一片沸腾:‘唉,声音还能画?’‘声音是听的,怎么画呀?’当人人带着好奇心参与到活动中来的时候,我再加点拨,大家很快借用简笔画的方式画出人物的笑声、说话声和人物的内心世界。在每个学习者沉浸在参与式活动带给他们的成功喜悦时,我也尝到了教学创新的滋味。”

上面的案例从实践层面印证了专家们研究得出的认识:教师所缺的和所需要的不是纯理论方面的知识,而是实践性知识,教师的实践性知识是教师专业知识结构的主要构成要素,是教师专业成长与成熟的重要因素。[6]然而,长期以来教师实践性知识未能正式列入教师培训计划。我们发现参与式培训的学习过程和学习方法确实能够发掘出教师的个性化经验,关注了教师原有的丰富的生活场景,贴近了教师真实的生活世界,发挥了培训能够提升教师基于自身体验、感悟、反思、实践而形成的教育智慧的作用。

3.基于任务驱动寻求突破

“突破”也是一种重新建构。教师具有清楚的自我概念,具有自我导向学习的能力,他们的学习是由任务驱动的,他们所需要的不是灌输,而是主动参与。他们需要与培训者一起设计任务,并要求培训者起组织、引导和帮助的作用,而不是以权威或领导的姿态出现。基于问题和基于课题的学习就是任务驱动的学习的重要形式。这些学习可以提供真实的学习任务和合作性的学习环境,实施基于表现的评定,在这种学习中培训者扮演促进者、推动者的角色,为学员创造活动、合作、解决问题和执行真实任务的机会,使学员成为探索与反思的实践者。

【案例8】这里引用来自一线的陆燕飞老师作为培训者执教了一节培训课后的感悟。

我接到担当省级培训主讲教师的任务后,作了这样的思考:已经和我一样进行了两年多“参与式教学”项目培训的学员们真正需要什么呢?我该如何展示一个培训者的思考、设计和培训实际操作的能力?为此,我选择了“农村小学如何利用身边资源进行有效习作教学指导”这一教师们近期非常关注的主题为培训专题,并设计了贴近学员实际、容易打开学员思路的方法开展培训。结果证明,一把红薯苗引发了“头脑风暴”,一个个教学案例的分析极大地调动了学员的思维参与、情感参与。他们在培训中深受启发,感悟精彩,发言积极。下课了,很多学员都围过来,感叹地说:“陆老师,你的课太精彩,太实用了!”从学员的反馈以及回顾自己在课堂中的表现,我认为有思想的设计和能够吸引学员积极参与的内容和方法是使我获得成功的关键。

【案例9】让我们再看看以下两位教师参加培训后因“任务驱动”而学习带来的效应。

2008年6月,广西金秀县桐木镇中心校举行一期参与式校本研修专题培训。该校谢副校长写到:“考虑到老师们期末工作‘对学生的评价’是必不可少的,平日的调研中老师也讨论最多的是这个话题,所以整合了培训资源,将其中的一个专题定为《学生在我心中》,充分开发和利用教师资源《陈燕飞老师的成功案例》,让教师真切感受到榜样就在身边……此次培训,教师反映收效很大。”广西蒙山县新圩镇中心小学的语文业务辅导员姚柳先老师于2006年参加区级培训后,工作方式有了极大的改变,她写道,“我于2006年10月与参与式教学结下了深深的情意,参与式教学的全新理念深深吸引着我,我想这样的理念能否在山村小学实施呢?培训回来后,我决定到我们镇最边远的古定小学上一节参与式教学课。我精心备课,参与式学习方式贯穿整个教学过程。一节课下来,山里的孩子克服了以往胆怯的心理,积极参与教学活动,整节课的学习氛围异常活跃。课后,那里的老师说:‘看了你的这节课,我才知道我的学生其实一点都不‘山’!’之后,我又到几所村小上课,课堂同样精彩。这样的课堂受到老师们的赞赏,更受到学生的欢迎。我趁热打铁,组织全镇教师培训,把全新的参与式教学理念传播给每一位老师。”参与式教学实验就这样在全镇小学铺开了。

案例1中的陆老师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学教研员,但是,她因为承担了省级培训的任务后,其教学经验、教学智慧都被极大地调动了起来,她在培训过程中的教学思想、教学灵性得以充分地展示。案例9中的谢老师、姚老师经过参与式培训后,激活了自我发展的动力,主动去承担帮助同行的任务,这就是“任务驱动式培训”使她们的发展得以“突破”的最好见证。

4.基于互动构建交流平台

有效的教师培训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为培训者与教师、教师与教师之间的有效互动构建一个平台。具体而言:一是指培训课堂要建立多层面多形式的讨论互动平台;二是培训后要组织区域性研讨、展示、观摩交流等活动;三是在互联网络上构建针对教师培训的网络论坛。由此,在共享的基础上实现学习培训功能的延伸。

【案例10】广西天等县县级培训以后,各乡镇、学校都进行一些相关的校本研修,积极实施推广参与式教学方法,如县城关小学将“参与式”教学的研究纳入学校课题攻坚目标,开展教案设计、论文评比活动,同时还开展了以“有效的参与式教学”为主题的赛课活动,推出了一批精品课例。

【案例11】广西隆安县乔健中心学校以学校网站为平台,开展教学交流。通过学校网站及时“参与式教学”的相关知识及活动开展情况,便于教师学习了解。通过研讨活动,广大教师深入理解“以学生为本”的教育理念,初步建立“自主、合作、探究”学习方式,有效推进了“参与式教学”的探索实践。

可见,我们所组织的培训从时间上划分仍属于集中短训式的培训类型,但是由于培训者注重了依据“参与式培训”倡导的“平等参与、共同合作”的原则,认同了参与式方法倡导者主张的“学习本身就是一种社会事件,是社会实践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一项伴随着忙碌与艰难选择的活动,是由人、活动和世界相互作用的一个过程”[7],从而在培训行为上予以落实,使得培训的效应得到了放大,培训的空间得到了拓展。

综上所述,“教是为了不教”,这是有效教学的最终目的。有效的教师培训的最终目的也是如此,通过培训,促进教师从观念到行为、从外在到内涵发生变革,从而引领教师走向专业自觉,这才是教师培训的真正意义。

文中的案例均引自徐巧英主编《参与的变革――广西“参与式教师培训”子项目研究报告集》, 广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参考文献:

[1][7]陈向明.在参与中学习与行动(上册)[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5.

[2][4]何克抗.建构主义――革新传统教学的理论基础[J].电化教育研究,1997,(3).

[3]迈克尔•富兰.变革的力量――透视教育改革[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4.

[5][6]陈向明.实践性知识:教师专业发展的知识基础[J].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03,(1).

(作者单位:广西教育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