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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出来的世界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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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七届四川国际电视节“金熊猫”奖评选中,由中国中央电视台选送的纪录片《达巴在歌唱》,同时获得了人文社会类“最佳长纪录片奖”和“最佳创意奖”。在大师荟萃、名人云集的颁奖盛典上,当得知这部连获两项大奖的纪录片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的“处女作”时,台下更是―片哗然!无数双惊愕的眼盯着这位美丽的中国壮族女孩。她,就是中央电视台的青年女编导――农苗苗。

北京的某个早晨,中央电视台《周末讲述》栏目组,当一个满脸阳光的女孩突然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她高挑的身材,雅致略显前卫的打扮很是引人注目,特别是她那双大眼睛,单纯、澄澈里透着―股先天的灵气与隐隐的叛逆,一打眼,就让你记住并且难忘,“嗨!大家好!我是来报到的,我叫农苗苗!”她热情地伸出手,与大家一一握过,她的自信与朝气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听说你很有‘主意’,爱‘折腾’。好,我们很需要优秀的创意和策划,你刚来,别太急,报个选题看看,先做个片子试试吧。”

为了不让领导失望,或者说为了不让自己失望,农苗苗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她要找一个“正常人”不易发现的好选题,经验告诉她――只有出奇,才能制胜。就这样,她一连想了两天,没有任何收获,转眼就了周末下班时间。

在洗手间里,农苗苗用凉水狠狠地洗脸,然后抬头。突然,她一拍脑门:“有了!”原来,她想起了不久前落魄中去云南徒步旅行解闷时,在泸沽湖昕到的―个关于摩梭人几近失传的达巴经的故事:在中国四川和云南交界处的山区,生活着目前世界上惟―幸存的母系氏族――摩梭人,族里有一位年过七旬的世袭老达巴(祭司)。按照古训,他必须在死之前将自己掌握的摩梭达巴经传授给儿子,但他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并且与两个儿子产生了不可化解的矛盾。因此摩梭达巴经面临着失传的危险。直到有―天,另一个人出现了,他是20年前摩梭人里诞生的第一位大学生――拉木,他现在是个学者。拉木的介入使情况出现了转机。这四个摩梭男人,在同样面对本民族文化危机时,做出了四种不同的选择……

“《达巴在歌唱》,对!就这个名字!”就在那―瞬间,农苗苗灵感―现,连影片的名字都想好了。农苗苗是壮族人,作为少数民族的一员,凭着独特的“视觉”,她感到了这种非主流语言文化濒临消亡的危机和痛苦,她在这个―般人“不经意”的选题里发现了“大意义”。“天啊!农苗苗,你可真是太聪明了!”对着镜子,农苗苗跟自己做了个鬼脸,“厚颜”地独自臭美起来。此时已经是黄昏,夕阳透过树叶照在走廊上,把风风火火的农苗苗窈窕的身姿勾勒得生动无比。连夜赶写了厚达10页的策划书。她力图从微观的角度进入这―民族文化危机事件,客观地展现因为经济发展和现代文明进入摩梭山区后,给这―古老民族带来的新裂变与新问题。

策划书呈上去,领导看完,转身瞪她一眼,农苗苗心底―慌,没想到领导又突然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只是冲她竖了下拇指。农苗苗傻傻一笑:“嘿嘿,好的还在后面呢!您就放心吧!”2002年6月11日,初出茅庐的农苗苗,揣着栏目组给的11000块钱路费,与摄像倪君一起出发了。

因为正值南国雨季,云南山区的部分公路被雨水冲坏了,临近目的地,农苗苗一行二人只好放弃租来的吉普车,徒步前进。走着走着天就黑了。夜晚的山区格外的冷,见摄像倪君直打哆嗦,农苗苗就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穿,并“命令”说:“你可不许感冒啊!我的计划可全靠你了呀!”

终于来到一户山里人家,农苗苗拼命地喝酒,她可不是“想喝”,而是怕自己感冒啊!那一夜,农苗苗和同伴被安排在摩梭人家闲置已久的“客房”过夜。摩梭人的房子很特别:卧室在楼上,而楼下竟是羊圈。一股股刺鼻的气味直往上窜,农苗苗被熏得直想吐。最让她受不了的还是跳蚤。因为潮湿,又挨着羊群,所以被窝里几乎成了跳蚤的天下。农苗苗就把裤腿、袖口用麻线扎起来,但跳蚤却从她脖子钻进去,照咬不误。于是农苗苗索性把脖子也扎了,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挨到天亮,农苗苗和倪君彼此发现:对方的脸被咬得简直像个怪物……

雨季阳光少,时间相当紧张。农苗苗和拉木见了面,几乎连寒暄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进入工作状态了。事先她已经这样“关照”过倪君:“你把摄像机给我一刻不停地扛着,眼睛要一刻不停地盯着,漏了镜头可别怪我跟你急!”

拉木不仅学识渊博,而且很善良,农苗苗对他在尊敬里也多了份感激。第二天傍晚,他们赶到选定的一个山村拍摄,但必须经过一条河,坐吉普车沿盘山公路绕桥过去,至少也得20分钟。眼看着太阳要落了,为了抢时间,农苗苗决定:趟河过去!农苗苗冲在前面,并挽起裤腿。拉木惊叫:“你要干什么?!”原来,虽然是6月,但雪山上流下来的水依然彻骨的凉,而且河底的卵石滑得很,此刻,又是河水猛涨的时间。拉木说:“我背你们过去,要是你们有个三长两短,影响了节目,我就是罪人啊!”拉木首先把摄像器材背过去,然后来背农苗苗。在这个矮小的摩梭男人的背上,农苗苗一下子体味到了他心里的那份沉重与沧桑。当拉木回头去背倪君的时候,农苗苗迅速扛起摄像机,对准了宽阔而险峡的河面。河水还在涨,矮小的拉木背着倪君,摇晃着走进冰冷的河水,一步,一步。河水没过了膝盖,拉木那张刚毅的脸在镜头里扭曲着。农苗苗仿佛看到了一个虔诚的摩梭后裔,正背着他坚贞不灭的信仰,那一刻,她的视线模糊了……

他们在当地抢拍了5天,终于完成了拍摄,立刻坐火车返回北京。农苗苗夜以继日地剪辑,每天满脑子都是达巴、达巴,以至朋友们在那段时间里都管她叫“达巴”了。农苗苗对自己的要求是极其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残酷的,在剪辑过程中,她一度十分困惑。那天,一个圈内的朋友来看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农苗苗觉得他说的跟自己想的正相反,就直率地说:“你快住嘴!”那朋友不管这套,继续口若悬河,按照传统的“路数”对她进行“规劝”,说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极有主见的农苗苗一下子疯了一般,站起来,一拳砸在窗玻璃上!玻璃碎了,农苗苗的手鲜血直流。朋友惊呆了,农苗苗却假装有所悟,忽然大笑:“哈哈,我明白了!”农苗苗决定打破传统,以一种近似“白描”的手法还这一事件以“原生态”――那是一种“破坏”的力量给她的灵感啊!

由农苗苗编导的特别节目《达巴在歌唱》在《周末讲述》节目中播出,反响热烈,后来经过央视内部评选,作为人文社会类节目,决定选送第7届国际电视节。因为时间紧,台里只给农苗苗一周时间,翻译并重新包装制作英文版本的节目。天啊,一周?正在武汉拍纪录片的农苗苗当时“头都大了”。她突然想起在北京电影学院的“老外”同学杰夫。杰夫来自纽约,但他的母亲是中国人,他从小就在中英两种语言的熏陶下长大,并且已经为中国许多先锋艺术家的作品做过翻译工作,水准非一般翻译家可比。

农苗苗给杰夫打电话,杰夫问:急吗?农苗苗幽默地说:“不算很急,不过只能给你两天半时间,而且倒计时现在就得开始。”从进了农苗苗租住的房子那一刻,杰夫就被农苗苗“软禁”了。“我亲爱的朋友,委屈你了,从现在开始,到你完成这个使命之前,你除了呼吸和翻译以外,不可以干别的!”敬业的杰夫几乎头也不抬地投入到了工作中,每顿饭,都是农苗苗买了送来。每隔数小时,杰夫会举一次手:“报告!”农苗苗就会问: “什么事儿?”杰夫的回答往往是:“我可以上一趟洗手间吗?只占用半分钟。”两天半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杰夫果然没让农苗苗失望,翻译完成得相当出色。杰夫很欣赏农苗苗的作品和工作作风,他竖起大拇指预言:“农苗苗,你一定会获奖的!”

“金熊猫”奖评选揭晓,《达巴在歌唱》同时获得了人文社会类“最佳长纪录片奖”和“最佳创意奖”……接到消息的时候,农苗苗正在SOHO溜冰昵,她突然“哇”地大叫了一声。是的,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自己的处女作,居然连获了两个国际大奖!

在国际知名纪录片制片人论坛上,美国芝加哥风城国际纪录片节的主席玛莎•福斯特女士专门评价这个片子说:“这是我今年看到的最特别的一部纪录片,它找到了属于它自己的最佳‘视角’,用它最好的表达方式,讲述了一种非主流语言文化濒临消亡时的危险和痛苦,理性到位,感性动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潜在的‘特点’,合理‘放大’这种特点,你就可能看到并拥有一个‘独特’的世界。”农苗苗微笑着说,“我是个喜欢‘折腾’的女孩,我有着很多奇异的梦想,通过自己不断的‘折腾’来实现自己的梦想,这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非常快乐的事情!”

快乐的农苗苗透露,目前,她正着手“折腾”另一部关于女性题材的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