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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记者在电话这头打了个招呼:“文老师,您好。”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文芳亲切的一句:“哎,咋啦?”――这种透足了老北京味儿的腔调,丝毫嗅不出我们想象中,她游学巴黎好像应该留下一丝冷酷劲儿。
于是半个多小时里,更像“煲电话粥”似的采访进行了起来。在这种毫无压力的谈天式访问里,文芳隔着话筒,将她这些年从中国到巴黎,又从巴黎回到中国的艺术人生,如将一本精彩绝伦的相簿翻开,令人“耳”不暇接。
02年去巴黎留学前的时候,文芳还是个网络公司的网站设计员。那个时候互联网还未普及中国,国内能数出的也不过就二三十家网络公司,而文芳就在那个时候通过网络,对图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后她决定出国去专攻摄影专业:“那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视野还是太‘狭隘’了些,外国的艺术氛围跟当时的中国是完全不同的,包括人文的思想、精神等,所以我决定去巴黎半工半读。”
文芳说在法国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到了法国这个处处透着艺术气息的地方,会让热爱艺术的人有种‘如鱼得水’的。不止是巴黎,包括里昂,那里的每个人都是很棒的艺术家。”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在里昂的一次“灯光节”,那是类似于中国春节、中秋之类的法国传统节日。而浪漫的法国,连政府也充满了浪漫的情怀,他们发出告示,每家都可以做出自己的灯光装置,到了节日的那天,被评选出“优秀奖”的人家就是“对外开放”的,游览“灯光节”的游客们可以进屋参观,并互相交流。
“那段日子对我影响很深,不仅是巴黎这个城市的艺术文化,包括这里的每个人,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种生活的态度和精神,是在国内找不到的。国内的生活太紧张,容不得人们‘胡思乱想’,而生活在悠闲的巴黎本身就是一件挺浪漫的事儿,人生活的目标不止是赚钱与生存。”文芳提及她的一个朋友,为了精神的修行,身上不带一分钱,也没有通讯工具的状态上独自去千里之外朝觐。“我的朋友告诉我,那段时间他看似很窘迫,饿了去餐馆给别人洗盘子,换一顿饭吃;下雨天就躲在屋檐下避雨,甚至有人以为已经衣衫褴褛的他是乞丐......
但实际上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无欲无求,生活得简单却充实。”
从巴黎回国后,文芳的一系列作品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比起《后来》《共和国民工俑》等作品,她提出的“艺术扶贫”概念更算得上中国艺术界里一件极具意义的事。
“看到很多生活艰难的人就想到童年的自己,我是个相对来说算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我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只是展完后卖个好价钱那么简单,而是想透过‘艺术’这个相对较‘虚’的事业,去做更多的实事。于是就产生了‘艺术扶贫’这个想法,用艺术品销售的利润去资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当地的手工艺者脱贫自立;参与的艺术家到当地吸收养料,创作出好的作品;艺术品的收藏者得到在传统基础上创作的新作品,参与其中的企业得到有市场竞争力的新产品和实现自己的企业社会责任。我想这是“艺术扶贫”的灵魂和创建初衷。我希望能找到和我有共同理想和信仰的人,一起把这条并不平坦的路走下去,因为只有合作才能真正实现我们的理想。”
在宁夏,文芳和当地十几个妇女一起为DIOR制作橱窗装置。从设计到手工实际操作,这些农村的家庭主妇们热情而认真的投入,把这件事当作是一件神圣的仪式那样去完成。
你或许难以想象,几十天后,一个具有浓厚中国民族特色的艺术装置,就被货车从宁夏拉到了北京的DIOR商铺,放进了被引来无数人仰望的玻璃橱窗里。
从北京到巴黎,再从巴黎回到北京,文芳的心路历程像极了一段旖旎的旅途,一路上朝花夕拾,是她人生里难以割舍,一场回味巴黎艺术风情的遗梦。
文芳
艺术家,于1976年生于中国北京。毕业于法国巴黎路易.卢米埃尔国家高等艺术学院 L’ENS Louis-Lumière摄影系。现生活于北京。
《环球生活》对话文芳
《环球生活》:谈一下在法国留学的这段经历,在那段日子里给你带来怎样的影响?
文芳:其实真正改变我思想和人生观的,并非学校的教育,而是法国的日常生活,我了解了另外一种文化,尝试另外一种思维方式。在那里看到了很多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使得我发现自己原来以为非常自然而然的思路,并不是唯一的,也不是天经地义的,发现人生有如此多的生活方式可以选择,比如我们中国人更重视经济,但在法国有很多人,没有多少钱,但是活的却很幸福。
《环球生活》:和DIOR的多次合作,你觉得艺术与时尚的契合点应该怎样去把握,才能做到在显而易见的时尚外观上,体现出艺术内涵?
文芳:其实艺术和时尚是一种互相表现,又互相包涵的关系。作品单单具有美丽的外观,却没有深厚的艺术内涵,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直接的说,艺术是风骨,时尚是发肤,两者能够完美的结合,才算是一件真正经得起推敲的作品,我不想“过时”这两个字出现在自己的作品里。至于如何去把握两者间的契合点,我想重在两个字“平衡”。
《环球生活》:好像现在还是和法国艺术圈保持着联系,您觉得国界之间艺术风尚的差距应该如何去诠释?
文芳:其实真正的艺术应该无分国界。艺术不像语言,更像音乐,好的作品是直通心灵的。你看就像国画、书法,都是我们国家传统的文化精髓,而它们一样可以让外国人热衷,这就是真正艺术的魅力。
《环球生活》:从您的很多作品中也可以感受到法国艺术的元素,同时也有比较中国特色的作品,是否有计划将这两种元素结合起来成为一个独立的作品?
文芳:我觉得我的大多数作品都是如此。比如2011年的作品《后来》,这个作品以装置的形式出现的,形式上是西方的,而它内含的精神却是非常东方的。作品中的扫帚和墩布是用头发和骨头做成的,这两样是人留在世上的最后两件东西。我们中国人管现实世界叫做“尘世”,这就如同说一个人在生前如何辉煌或不堪,在他百年之后,扫去了尘埃之后,其实就是如此简单而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