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湖·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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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少次，我踏上这落花满径的石阶，心仿佛跌入隔世。沿一条青石小径，乘清风而往。

花雨微湿，人影独行。

雨丝纤细，静静的，氤氲开一片春的气息，在这湖之上。两岸碧柳轻拂，花影如攒，摇曳生姿，不禁令人生出“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禅意与诗心来。僧人将细雨化做飘舞的杏花，随风撒入人间，隔了千年的时光，那扑面而来的春意却如这清密的杏花雨一样，不曾远离。

飞鸟徘徊而来，衔一枝桃花，轻落在点碧的枝丫上，树枝因了鸟儿的停落，有了一丝的颤动。鸟儿灵动地转了几下头，将那枝桃花搁在高大的枝头，倏忽间，急坠而下，眼看就要撞上湖面，在你惊心不已的时候，它却早已转身，几个轻巧的起落，飞出了好远，只将那清脆的鸟鸣，散落在茫茫的雨雾里……

不禁莞尔。我的担忧，在春雨的飞逝中悄然而去。

难得放松了心情，抬眼便撞上了一树的樱花。停下脚步，仰头看那洁白的繁华清雅，兀自伸展。天空雨雾朦胧，她亦辗转缠绵，将那薄白细软的心瓣，柔柔铺满大地，留下一地的清香素净。这纯白的惊艳，令我徘徊如归燕，久久不忍离去。可终究是要离去的。雨丝已然满密起来，不知这一夜，樱花零落，将会是怎样一番清烈的景色？恍惚中忆起樱花的花语――生命，幸福，等你归来。原来，不轻易放弃的等待，便是一种对生命的期盼，柔软而坚韧。

微风不语，古调轻弹。

小径虽长，却并不蜿蜒曲折。沿壁高大的香樟，虬枝尽展，绿荫如盖。雨雾之下，淡影稀疏，花叶满地，小径如谜。胸中忽而跳出孟浩然的诗句：“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只是，幽人早已远去，独剩一段寂寞空廖，深邃悠长，为世人倾怀相忆。

湖面逐渐迷离起来。柔软的清音似从水面冉冉而来，绕上纤软的柳枝，更增一份婉约的情致。转而踏上水榭朱亭，人如在云中，每一步都似化实为虚的飘逸。极目远眺，但见雨色空，水波泠冽。雨点急急地倾打在水面上，将水上的空拉得更深更近。那草野的岸边小舟，在雨的急切中，缓缓飘荡开来，让你不经意间，领略一番“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春意。

江南春雨，从来令人神往，只因其迷蒙空灵。古今人事，亦多缥渺。只不过，世事冷暖无常，春雨却婉转多情，生生将平淡无奇的景致，氤氲出“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的意境来。

生而有幸，于这喧嚣热闹的城中腹地，亦能不负春色如许。这城中之湖，从湘江缓缓而出，无声无息，宠溺着两岸花木虫鸟，掩映出千古楼台一叶舟的景象，诗化着每颗寻古觅幽的心灵。石阶之上，车水马龙，繁华若锦；阶下，亭迷水，幽然出尘。当夜色轻笼，浮灯初上，这满园的春光水影，便悄悄然融入了夜的幽深里。（作者单位：农业发展银行湘潭市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