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言:出征第六届圣保罗国际建筑与设计双年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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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琼：中国对外展览中心项目经理

终于在经历了大半年二十多次讨论会、上百次的传真和快递。不计其数的电话和电子邮件后，在距离10月22日第六届圣保罗国际建筑与设计双年展开幕式还有日天时，运送三十多个装载着建筑模型和液晶显示器的沉重大箱子，从中国对外展览中心停车场匆匆启程赶往北京机场,开始了参加圣保罗建筑双年展的漫长旅程。

圣保罗双年展，威尼斯双年展和卡塞尔文献展一起，被并称为世界当代艺术的三大展览,享有极高的国际声望。圣保罗是世界第三大城市,它有着众多的博物馆和世界性文化艺术交流机构，但巴西人把圣保罗双年展视为最重要的展览,每年30多万观众使双年展成为反映当代艺术潮流的一个重要平台。

受威尼斯双年展的启示,意大利裔实业家索布林荷(FranciscoMatarazzo Sobrinho)于1951年开始了巴西圣保罗双年展。开始它是圣保罗现代艺术馆(MAM)组织的一个活动。1957年，巴西最负盛名的建筑师尼迈耶(Oscar Niemeyer)在圣保罗中心的依比拉普达(1birapuera)公园设计了面积为3万m2的展场。展厅的整体设计非常出色，功能划分合理，结构易于更改，能为各类展览营造出一个非常理想的内部展示环境和外部景观衬托,使作品与城市天际线完美融合。1962年，圣保罗双年展已享誉全球，并从MAM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基金会。圣保罗双年展起初是为艺术而设立，艺术展轮空的单年，则举办国际建筑与设计展。第一届建筑设计展始于1973年,从一开始就获得了诸如国际建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国际机构的支持。该展览以关注都市化进程和反映国际建筑设计的发展走向而著称于世，具有世界公认的学术性、艺术性和权威性，被誉为“国际建筑趋势的风向标”。

今年双年展的主题是“生活在都市――现实世界,建筑与理想境界”。中国应邀参加了国家馆的展出,国家馆还包括德国、美国、法国、荷兰。瑞典。奥地利、南非、新加坡、以色列、墨西哥和葡萄牙等十三个国家。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正在进行目前世界上最大。最快和最多的城市化。其设计内容之多、设计问题之繁，是很难用一种答案来回应这次建筑双年展主题的。

经过多方讨论，中国对外展览中心决定由多位建筑师组成联合策展小组，策展小组最终确立的中国馆参展标题为“当代中国建筑师的一个横断面”。被选定参展的七家单位为：北京九源三星建筑师事务所。URBANUS都市实践建筑设计事务所。中科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北京东方华太建筑设计工程有限责任公司。北京墨臣建筑设计事务所、朱锫建筑设计事务所和北京中联环建文建筑设计有限公司。

这七家单位属于不同的运营机制。有国营设计院、民营设计机构，也有创意型的小型设计事务所。通过这样的组合较全面地反映了目前国内设计业的状况。设计机构的多样性也从另一个侧面解决了不同层次和不同方面的城市化问题,很好发地应对了这次双年展的主题。从这个标题不难推断这次中国建筑师的联合出击将会是中国馆历史上阵容最庞大、参与面最广的一次。

“让中国馆成为一个世界了解中国建筑发展现状的窗口，”展览中心的领导在出征准备会上如是说。

飞行了大半个地球后，在展览开幕的前三天，我和二十多位建筑师到达了风和日丽的圣保罗。来不及欣赏美景,从机场直接到展场，紧张的布展工作是在时差完全颠倒的情况下进行的。刚出箱,零乱地摆放在展台上的参展作品很快吸引了大量的观众。

中国馆人潮汹涌的局面在10月22日展览开幕式上发展到了高潮。荷兰建筑师协会(NAl)主席,著名建筑评论家、建筑策展人阿隆・班斯奇(Aaron Betsky)在双年展首场演讲中,称赞中国参展建筑师和他们带来的作品时说：“不知道双年展是否评奖，如果有，我想大家和我一样会同意把它颁发给中国，他们的展台成了整个展览的亮点!”

参展建筑师们感慨地说：“在与世界同行同台登场时，中国建筑师既不逊色又有其特殊的视角和个性。今天的全球化使新一代中国建筑师能够获得一个世界性的立足点来更客观的思考本国的问题，而不拘泥于以往的封闭性思维。比起他们的世界同行来,中国特殊的城市化需求又使得建筑师们在社会意义上承担一个更积极的角色，来推动时代生活与文化的发展……”

梁井字：参展建筑师,原北京中联环建文建筑设计有限公司首席设计师

除了参展,我更是一个建筑师,习惯于关注作品的实现,特别是按照我的设计100％地实现。而在中国，常常因为时间和预算的限制、不同人的口味、建设者的技术和其他原因，部分实现设计已经是很大的成功。过去三年在中国的工作中,我完成了近30个工程的设计，但只实现了其中的4个。它们没有完全反映我的设计，但比起其他因为各种原因完全没有实施的强了很多。在一个工程接一个工程的快节奏工作中，这些未实施工程中的构思和创意往往就散失了。

在圣・保罗让我有个不同的想法,即使用模型或其他方式向公众表现我们的工程，甚至与公众进行互动，这可以比用真实的建筑更快地我们的构思和获得回馈，所以我想在展会上呈现我们的工程与工程的实施同样重要。换句话说，我觉得站在展会上与看到我的设计得到实施同样令我高兴。

刘晓都，孟岩，王辉：URBANUS都市实践合伙人

在西方求学。实践。游历多年，参观过许多建筑与艺术展览，但只是作为观众；此次作为中国建筑师走出国门参展,看观众如何看我们的展品，感受颇多。

其一：真正感受到了当代中国建筑发展在世界所引起的巨大注意力。此次展览是国际几大建筑展览之一，展场中不乏许多优秀的展示和作品。中国馆的位置和规模都处于相对不利的地位,然而却受到观众和专业人士的关注，现场气氛火爆，成为此次双年展的亮点之一。在论坛上，中国建筑师的主题发言吸引了相当多的听众； 回国后，我们仍不断地收到当地媒体的来信，索要更多的信息。这个现象从侧面反映了发生在当今中国本土上的建筑活动具有世界性的价值。

其二： 中国建筑师展示了自己的长足进步。这次参展的七家公司都是近年发展起来的,有不同设计风格和理念，有不同的市场定位。中国馆的参展内容基本覆盖了当今中国建筑师所做的工作，设计水平正在接近国际水准。

其三：URBANUS都市实践参展作品的主题是“城中村”。这是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的一个特殊现象。城中村改造研究符合我们的设计定位，即从当前的城市条件出发去寻找解决当前城市问题的合适与合理的答案。虽然城中村是一个浓缩了当今城市复杂性的绝好选题，然而我们也担心世界上其他地区的观众是否能够理解。在展出中。令我们所感动的是无论是大师名家来访,还是当地业界同仁，都对我们的工作表示了欣赏。支持和鼓励。这也更加坚定了我们所选择的事务所设计方向和所认定的建筑师的社会角色。

徐建伟：北京东方华太建筑设计工程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

这次送设计作品参加圣保罗建筑与设计双年展，在与国际同行交流的过程中,我们深深感到中国建筑师,特别是年轻建筑师非常幸运，赶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在中国这个举世瞩目的建筑舞台上,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和智慧,进行着世界上最大、最快和最多的城市化建设。

飞速的城市化建设改变着中国建筑，也改变了中国建筑师。面临中国城市化建设过程的多种挑战,越来越多的建筑师没有选择传统的大屋顶式设计手法，也没有简单拷贝西方的现代设计模式。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手法，创造性地解决当今中国社会特有的错综复杂的建筑问题，形成了真正具有鲜明个性的当代中国建筑。

大规模、高速的城市化进程正在改变中国,也改变了中国建筑。通过展会的交流,我们深深感到，中国建筑正在接近世界先进水平，也更加坚定了我们中国建筑师走向世界的信心。

江曼：北京九源三星建筑师事务所执行总经理

去年参加“第六届圣保罗建筑双年展”对我来说是很大的荣耀,组织展览的全部过程,让我好象又有了一次再深造。许久以来，我和我的伙伴们一起为设计公司的发展和员工个人的职业发展规划紧密结合而努力，完成了许多房地产和政府基建项目，但是，如何在如此大量的建设中,以一个职业建筑师的责任感，不同居住人群的生活需要,以社会性的角度参与到大量建设中可持续发展的研究,是我们常常思考的问题。

中国展团在这次展览中引起了轰动,国外的人们(不仅是建筑师)特别关注的几个问题是：如此大量的建设，你们如何保持建筑的民族性；如何与世界接轨；如何保持可持续发展等等,值得自豪的是，参展的七家单位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给外界一个精彩的回答。

作为参展的组员之一，我感受到了我们的设计与国外领先设计的差距，也充满信心地看到我们身边的建筑师朱锫、工辉、梁井宇、崔彤、徐建伟、赖军们孜孜以求的探索与实践,正是由于他们的执着和努力，使我们可以无畏地在世界舞台上层示中国的建筑设计。

作为一名中国的建筑师，在如此大量的实践机会面前,无论是艺术的还是技术的,都应该有所突破和发展，感谢我们生活在如此充满活力的年代。

赖军：北京墨臣建筑设计事务所董事总经理

墨臣非常荣幸能够参加此次圣保罗双年展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建筑师交流。正是本次大会的主题“现实世界，理想境界”使我们可以更加纯粹地诠释一种理想的居住概念：我们尝试从整个社会背景下还原出最基本的营造单位：一块与标准的传统两进四合院等大的基地来探讨未来居住的可能性,所有的研究被限定在20mx45m的范围内。而这种尝试在某种意义上的局限性却让我们可以有机会从其他学科(例如生物学)范畴内找到一种新的研究方式,我们相信这是对建筑学学科本身一次积极的延伸和拓展。

从展览被关注的程度来看,我们很欣慰这种尝试引起众多参观者的兴趣从而产生交流和探讨。这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不同方向上深入探索的信心。

另外要谈到的是,从做前期准备到最终参展是一个长期而愉快的过程,收获来自于各个方面。最主要的是通过大会组织的演讲和与会建筑师之间的交流,使我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中国建筑师的责任。中国在维持高速发展的过程中,不断被来自于科技、经济,以及艺术等各个方面的变革所影响,这种发展与变革相互作用反映到建筑领域里更多的是无序和矛盾的。建筑师作为当前社会背景下的一个团体。必须要找到解决的方案，有效地减轻居住问题的负面影响，而不能仅仅停留在满足需求上。这个过程必将是漫长而艰难的，而作为建筑师的责任感和对理想境界的追求又促使我们不断地进行一次次尝试和探索。我们相信,现实世界中的乌托邦，或许就会在明天实现。

崔彤：中科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副院长 总建筑师

本届圣保罗双年展主题“理想与现实”已定。如何“写作”？以怎样的“文章”结构、怎样的“句法”、怎样的“语言”来表达,成为每个参展者关注的核心问题。仔细想来,建筑师不正是徘徊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吗？

学生时代总是充满理想,由于对建筑及建筑大师们的了解不像现在这样了如指掌，因远近高低的距离，向着山峦起伏的建筑峰景，难免于仰视云雾间的魅力。一时间,洋书、洋文、洋餐成为主要营养品,一阵如饥似渴地汲取、狂轰乱炸地狂补过后,反倒伤了脾胃，以致现在见了浑腻的洋餐,适应不了，于是感叹中国人胃口还是习惯自己老祖宗的饭菜。七荤八素补“过”了,营养自然过剩，所以这几年进步太慢，但总还有些不肯放弃的理想,伴随着不断地成长，并且一直支撑着我们共同面对纷繁的世界。其实，理想与现实总是位于这个世界坐标系的两极,我们身处其间，无时无刻不受“二力”共同作用来保持动态平衡。无论理想多么崇高、现实多么残酷,无论一帆风顺还是铤而走险，我们始终在寻求平衡点――“还原”本我。

恢复

我们常会自嘲建筑师是悲：隆的，想来几分自豪,几分壮烈。以至,唐・吉珂德式的英雄主义精神伴随着我们成长,甚至认为自己是拯救城市的救世主。在“”的军号下。准备大行其道，重新开始；在试图改造一个旧世界,创造一个理想王国中，建立了自己的丰碑。而真正的悲剧是,伟大的建设伴随着伟大的毁弃。我们感慨无法再生的资源和不可“修复”的历史,那么建筑师能否在癫狂的世界中清醒,重新回到真实世界。找回正常的自我。

复原

信息膨胀、世贸倒塌、头脑风暴、火药书法、燃放爆竹等等，使得人们在这个什么都爆炸的年代还未来得及做好准备的时候，新的变革又一次来临,接踵而至的革命性变化让建筑师喜忧参半，竟然不知是进步还是退步，迷惑之下我们似乎开始广义思考问题，甚至广义地做事情。如果当初听到某艺术家客串建筑师还是新鲜事的话，那么现在建筑师扮演成好莱坞式或奥林匹克式的明星已不是新闻。本来社会相融,学科交叉是件好事情,可在一切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件相互影响之下,反倒觉得惶恐与不安了,那么,建筑师能不能安静下来，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去思考那些最基本的但还没有想清楚的问题。

回归

作为世界级老牌子建筑展之一的圣保罗双年展，已经超越了地理与文化的界限,成为反映当今建筑设计动态的国际秀台。因此,首先不能怀着乡愁来思考什么文脉,而是要立足全球考虑文化融合带来的后遗症问题。对于我们来说。其主要危险在流于表面的传统视觉符号的“作秀”,即中国房子的简单意象可能会导致迪斯尼乐园式的玩笑，如此无疑会丧失对本源性的探索。因为,历史是一个不断发展和变化、不断展现和揭示的过程，历史所提出的问题比我们目前所见到的和回答的还要多。于是我们不知道是否存在这样的责任，是否富有这样的能力,来寻求“还原”这样的平衡点，锚固在双年展上作为解答与诠释。

还原

实际上，中国建筑既不是那样神秘和灿烂，也不是那么简单地不值一提。中国建筑的成就。其实并不是城市规划的秩序性,也不是结构体系的精巧性，亦不是园林的趣味性，它的精华在于建筑体系逻辑的一致性,在于空间单元。建造技艺、时空艺术所构成的完整的一套系统。

还原的建筑以一种回归的态度回到本源性和原点性问题的探讨；还原的建筑以还原的方法探究中国技艺和现代技术的相关性；还原的建筑复辟了传统空间的叙述性，将时空艺术转化为视听合一的影像空间,并致力于感觉性空间的重建。

在这个建筑艺术界的奥林匹克竞技场中,回顾上下、左右、前后。尽管没有什么奖杯可言,可我们得到的是足球王国的一种精神，以及它给予我们的激情的宣泄、宗教的忘我、深远和无限。虽然我们现在还不敢说这个世界建筑的竞技舞台上，什么是终结,什么是开端,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同样感受的是一种震撼。

朱铂：朱锫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

我虽然在北美生活多年，却对巴西极其陌生。圣保罗是一个传统又充满神秘色彩的城市，这不仅仅体现在巴西人的生活热情，城市形态本身就揭示了巴西人对城市、自然的独特理解。建筑依山而建。道路系统就像一张网，将自然的山体与建筑编织在一起。而高速路永远都隐藏在深深的山谷中，像河流一样，在山体中蜿蜒。

建筑双年展，本应是少数群体所关注的事情,但在这里似乎成了一个事件。开幕当天。引来了无数的观众。他们在奥斯卡・尼迈耶的房子中领略、感受着多种文化的碰撞与交流。圣保罗的城市化程度远不如北京这样的国际化都市,但巴西人对艺术、文化的着迷程度就像他们热爱足球一样,给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双年展既是设计师表达思想。展示自己工作过程的场所,同时也是交流、朋友聚会的客厅，在布展的那几天。见到了法国，荷兰、美国等地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我们演讲结束后，竟然见到了从伯克利毕业后从未见过的老同学，他兴冲冲地把我从人群中拖出，来到他的作品前,与其说是讲述他的作品,不如说是他毕业后的工作经历。令我感慨的是我们虽然天各一方，但想法却十分简单,盖几幢好房子。

在展览中，中国馆倍受关注,我们不禁要问。中国如此快速的城市化发展与城市文化缺失之间的距离将如何填补?建筑师面对这种挑战又如何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