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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Anime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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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北京的冬天很冷,而这个冬天则因为弥漫全城的大雾显得更加寒冷。但对于住在北京的动漫迷而言,这个冬天是温暖的,让人羡慕的——因为除了中国另一个文化中心上海,他们都可以在电影院里欣赏到来自日本的剧场动画。可惜,由于电影票配额有限,不少没抽中的人为了能弄到一张票想尽办法:换票、现场等退票、高价买黄牛票……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一份忧虑:“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能在电影院看到这些动画了。”

2010年5月,温总理在访问日本期间和日本政府达成共识,将于2011年展开两国间更深层次的文化交流与合作,而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这次日本动漫节的相关活动。对于日本外务大臣玄叶光一郎来说,这次合作不仅帮助他赢得了访问中国的机会,同时也符合日本政府援助本国动漫产业的政策,可谓一举两得。但与两国高层的态度相比,动漫迷对这次合作的热情就不那么高涨了。这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假如我们把视野拓宽一些,就会发现除了那些拿到票的北京上海观众,像我这种其它地区的动漫迷几乎享受不到这次动漫节里任何显性的好处。在日本,情况只会更坏,因为我们送给他们的无非是一部尚显幼稚的《魁拔》。

除了动漫节外,这个冬天还有一些现象是值得注意的,如土豆网和东京电视台的合作,奇艺拿下《高达AGE》的网络版权,日本AnIsong一哥——水木一郎在广州举行演唱会等等。有专家撰文指出,这说明中日两国的动漫外交正在由过去的全面封闭向有条件地合作转变。实话实说,这让我感到十分吃惊,因为网络视频版权和演唱会准批条件的放宽从来都不是针对日本动漫的。在一段时间内,我相信以网络视频为平台的动漫直播会越来越多,但谁也不能保证未来这种模式能够在中国持续存在。

我并非怀疑日本动漫界对中国市场的向往,因为当下正是日本动漫产业最困难的时期。在进军欧美市场暂时受阻后,他们急需要开拓亚洲市场来解决日本国内产业越大,从业人士越穷的怪现象。但现实是,中日两国的动漫产业存在着难以调解的矛盾。日本方面需要的是我们的市场,他们无法坐视中国动漫观众每天享受着他们的产品却不必付出一分钱的现实。而中国大多数动漫产业的需求恰恰相反:他们不缺钱,不缺政府支持,但惟独缺乏所谓的核心竞争力。这种矛盾下所催生的是一种古怪的合作关系:中方不愿意完全开放市场,因为这可能导致未来不中不日动画的大量泛滥,而日方也不愿意在没有市场的前提下为中方提供过多的技术支持。

事实上,在温总理访日后的这一年里,双方唯一达成的实质合作就是让日本动漫人到中国的大学里开讲座,或者日方派人参加中国的动漫产业论坛。这能够培养出我们的动画人才吗?我认为很困难,因为日本动画从来都是学徒式的,仅仅依靠学校很难培养出能够独当一面的动画人才。而要展开进一步的合作,两国政府就必须做出更多的牺牲。作为更强势的输出国家,日本方面当然是乐于让步,但对于中国动漫产业而言,开放市场的后果难以预料。是像当初的日本一样击败迪土尼逐渐崛起,还是像法国电影一样为了避免被好莱坞吞噬,最后不得不实行配额制度?现在谁也无法对此断言,但这无疑是未来中国动漫人应当研究调查的重点。

Q&A

对于日本动漫产业近几年的萎缩,你是如何看的呢?是什么具体原因导致日本动漫产业自身走弱的昵?

Godannar日本动漫产业的衰落是必然的,原因也很复杂,但主因毋庸置疑是在阿童木后一直没能找到一个良性的。可持续发展的商业体制,这一点始终牢牢限制着日本动漫的发展。一部动画总投资的超过三分一,都要交给电视台和广告店,如此怪现象在其它现代媒体艺术里可说是闻所未闻,但日本动漫确实是这么生存下来的。而随着日本经济90年代后的逐渐退热,许多当年泡沫经济掩盖的问题人才断档、资金缺乏、体制混乱开始浮出水面,出现如今的局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像文中所说,中日双方的动漫产业存在着一种难以调和的矛盾。那么,这次由国务院和日本高层牵头的文化交流。是否可以解读为开启了一种可能。即以后会有许多绕着弯子来进行的合作,比如类似《藏獒多吉》这样的中日合作项目会增多?

Godannar:仅从这一年的情况来看,这次合作目前为止最大的成果是明治大学和北京大学在动漫资料库方面的共享,以及几原邦彦等日本知名动漫人在中国大学开设讲座。《藏獒多吉》名义上是中日合作,实际上却是中方出资日方出力,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可以持续发展的项目。而且从长远上讲,信息时代任何弱小本土文化产业的烦恼都是与外来者的竞争。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许多欧洲国家就已经开始用电影法限制美国电影,因为好莱坞对他们本土的电影市场造成了严重的挤压。如今我们面对的问题也是一样的在开放市场后,我们能不能保证日本动画和本土动画和平共存?

我记得在之前的文章中你曾说过中国现在的文化大环境,难以形成真正的佳作。但也有不少人认为问题的根本是缺乏足够好的创意和足够有能力的团队,环境问题只是次要原因。你怎么看待中国动漫的环境和创作者能力这两者问的关系?

Godannar所有文化都是一样的,正如你不能期望原始人部落里突然站出一个黑格尔,何况动漫并不像文字那样“廉价”。个体/少数人的英雄主义是一个美好的梦,但假如我们因此否认艺术创作和社会经济文化环境的关联,我们就是在逃避失败,就是在做白日梦。创意也好,优秀的团队也罢,他们不会在那十三亿个分母里凭空诞生。只有无数的人一点一点完成自己能做的事,分子才会由零变一,由一变二,由二变三,最后无限大。而这仍然不够。假如没有钱,没有受众,没有渠道,没有确保这一切能够顺利运行的社会,我们依然将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