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倒翁”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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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户章熙手里紧攥着那个暗红色的小本子，一言不发，听着天津家世界友谊路店商户老郭讲自己的投资故事，述说他几年间对家世界“不倒翁”理财商铺（以下简称“不倒翁”）的热情投入、期望回报、失望退铺的波折。

一直以来，章熙觉得有了这个本子――《中华人民共和国房屋所有权证》，她可能无需遭遇老郭被退铺的待遇。但就在近两个月内，章熙已被家世界5次通知原款退铺。

目前，在天津除友谊路店外，“不倒翁”十一经路店、南楼店、紫金山路店4399户有产权证和没产权证的人都被通知原款退铺。像章熙一样持有产权证拒绝退铺的业主还剩21家。

“因为对于家世界来说，这并非一次简单的产权清理。”直接参与此事的知情人透露，“家世界已经没钱了,退铺以后要整体卖给新开发商还以前的账，如果不整体打包全部卖掉就不能尽快变现。”

消失在人们视线中的家世界集团总裁杜厦不曾想到，3年前为扩张套现的铺路石――“不倒翁”商铺如今会成为绊脚石。

“不倒翁”神话

“3年前的天津，有闲钱的人没人不知道‘不倒翁’。”章熙是土生土长的天津大姐，回忆当时的情景时仍一脸沉醉的笑容。8.8%的年租金收益率、3年回购、包租10年，这样的承诺让章熙一次性拿出41万元，购买了十一经路28.12平方米的店面。

那时，与家世界“不倒翁”理财商铺一起大张旗鼓宣传的还有天津滨江道的麦购、奥体板块的时代奥城。“选择不倒翁的原因是相信杜厦，他的商业管理团队和经验让我放心把商铺交给他们打理。”章熙说。

比章熙考虑更长远的还有天津个体经营者魏宁。2004年，正值“家世界集团拟上市”消息的市场沸腾期，抱着持有原始股的想法魏宁以62万元全款买了南楼店的商铺，位置比章熙的要稍好一些。

除了相信杜厦的商业操守和持有原始股的梦想，章熙和魏宁选择的两个商铺有决定性因素的共同点：拥有产权证。“在购买初期我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使家世界以后出了问题，我也可以得到一处商铺继续经营。”章熙说。

据了解，“不倒翁”分为有产权和没产权两种，友谊路店和紫金山路店均没有产权，但即使没有产权，2004年到2006年间买进“不倒翁”的仍大有人在。

而家世界连锁商业集团有限公司十一经路分公司与章熙签订的商铺委托经营合同中明确写着：委托经营期限自2004年11月1日至2014年12月31日止，家世界按月支付给章熙含税收益3019元，并于每月15日前支付。

章熙回忆，签订合同的第二个月家世界就每月15日前准时返给她收益，再加上产权证很顺利就办了下来，“我那时甚至不再顾及风险这回事。”章熙说。

而事实上，这种借助大商家承租商场、发展商长期包租的“虚拟产权式商铺”本身就像颗“定时炸弹”，存在较大隐患。

“不倒翁”倒了

伴随着“不倒翁”的热卖，家世界资金链陷入困境的消息肆意传播。

2005年4月，家世界对西安供货商的货款推迟2个月支付，同时在太原，当地30余家供货商已举行家世界超市维权会；在青岛，已有供货商连续4个月没有结过账。天津地区也已有多家供应商向法院提讼，家世界一般归还一部分账款，剩余部分需在供应商继续供货的情况下再行归还。

而卖铺则成为开发商迅速回笼资金的首选。一个自称家世界原员工的人在网上道出“不倒翁”的本质：钱并未用到商铺里，而是用在家居超市，投资者认购的只是一个空壳。

2007年3月，比家居超市亏损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华润股份有限公司以37亿元收购了家世界家居超市100%的股权。在这之前，2006年11月，家世界将旗下9家超市门店以5000万元的价格转让给山西美特好。2006年12月，美国最大的建材连锁企业家得宝以7亿元收购家世界旗下建材超市。

家世界的频繁转手让“不倒翁”业主精神十分紧张，在百度上搜索“不倒翁”理财商铺，看到最多的还是那个时期业主在网上留下的转让信息。

“家世界出事，大家都慌了。”章熙低头看了一眼产权证，她说为了让自己有保障，还特意去天津市河东区产权中心调出与家世界签订的售房合同。产权处工作人员却说：“接到指示，家世界资料封存。”

卖铺后遗症

资料封存。家世界怎么了？

天津市商委流通秩序管理处处长胡宁向记者证实，根据天津市政府批准的由天津市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领导小组办公室、天津市金融稳定协调小组办公室、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天津监管局联合签发的《关于家世界“不倒翁”理财商铺定性为涉嫌非法集资》文件，要求商户办理不倒翁退款手续，并在2007年12月31日之前全部清退完毕。

据了解，4399户只剩22户还未退铺。章熙说，她不会接受原价退铺，因为她所购买的十一经路的商铺经评估师的评估，市值在每平方米2万～2.2万元之间，比其当时购买增值了近40%。

“当初合同上明确标注着该商铺是由家世界代售，只取房价5%的回扣，3年后按商铺市值家世界有优先购买权。”章熙说，“退铺可以，原价免谈。”魏宁也坚持自己不会原价退铺，“如果价格合理，倒是有商量的余地。”

如今，为了让章熙尽早退铺，从2007年11月15日开始家世界已停止对其购买的商铺支付租金。家世界专门处理此次清退的一位马姓负责人拒绝回答记者任何提问，只是一再强调：家世界已经被定为涉嫌非法集资，尽快完成清退是对投资者利益的保障，家世界真的没钱了。

章熙还在每天咨询相关部门解决问题，紧随其身的便是那个暗红色的小本子。

北京铸成律师事务所律师姚克枫说，产权证是商户对商铺拥有合法物权并对抗他人非法占有的凭证，商户的商铺物权包含对商铺的占有、使用、收益、处分，商户享有该商铺的收益权，对外出租该商铺，其租金理应归商户合法拥有。其中商户的处分权，体现了商户对商铺的最根本的权利，没有得到商户的同意，任何人不能损害商户的处分权力，不能无故收回或变相回购商铺。

伴随着收铺风波，传闻广西阳光股份将收购家世界的商业地产。记者也得到证实――“家世界商业地产卖给阳光股份,退铺已是最后一个阶段。”胡宁说。

阳光股份内部人士的说法也印证了胡宁的话，目前对天津家世界的收购进展到“资产整理阶段”，阳光股份已经成立了单独负责家世界的项目小组。而产权清理如不能顺利进行，家世界与阳光股份的合作很难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相较于前三次出售旗下物业，家世界此次因为“不倒翁”而变得异常艰难。许多商户始终坚持拒绝原价退铺。（来源：中国房地产报 2007年12月24日 编辑 刘丽琴）

链接

2004年，家世界总裁杜厦以5.3亿美元的身价荣登当年福布斯大陆富豪排行榜第八名。

2005年，家世界集团以年销售收入92亿元成为中国北方最大商业连锁企业，旗下业务包括建材超市、家居超市及商用物业。其中，商用物业部分即“不倒翁”理财商铺。

2006年11月15日，为了解决债务问题，原属于家世界的10家超市被转让给山西美特好连锁超市有限公司。

2006年12月13日，家世界将旗下13家建材超市的全部股份以7亿元卖给美国第三大零售商――家得宝，而家世界将把此次出售得来的资金主要用于偿还供应商货款及银行欠款上。

2007年3月22日，华润(集团)有限公司消息称，该集团控股公司华润股份有限公司已与家世界正式签署协议，收购了天津家世界连锁超市有限公司全部股权。至此，风光一时的杜厦全面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