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似的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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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黑鸭子简单的比作某一款葡萄酒很有难度。作为一个主要负责合声伴唱的音乐团体，黑鸭子在大多数时候以幕后英雄的身份登场，为歌曲增加丰富的层次感。在我看来，用梅洛（merlot）葡萄作比似乎更贴切些。酿酒葡萄中加入一定比例的梅洛可以让整款酒的口感更为柔和细腻，纯粹用梅洛酿成的葡萄酒也颇具魅力，自有一种独特的风味。
黑鸭子是谁
黑鸭子是谁¬？这个问题颇有难度。我的朋友中大部分表示绝对听过这个名字，是个音乐团体，至于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团体、曾经¬有过哪些作品又说不出个究竟。“黑鸭子，好耳熟啊”，在拍照时我们的摄影师也这样说，她说自己对音乐不大熟悉，但是肯定听过这个名字，这一点不会错。至于我自己，比他们也强不了多少，只记得似乎在去年的某个电视选秀节目里看到过“黑鸭子组合”字样，是女声伴唱。此外，我记得在音像店里也曾见过署名为“黑鸭子”的CD。总而言之，黑鸭子组合对于我们就像“熟悉的陌生人”，被一层薄纱一样的神秘气息所笼罩。
关于黑鸭子的身份，要从1984年说起。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朋友们应该还记得，当时黑胶唱片在中国大陆有点过时了，磁带正流行得紧。那时候的流行音乐也比较稚嫩，基本是清一色的主音加伴奏，合声和伴唱之类如今常见的表现形式基本还没诞生。这一年，学习小提琴的徐秀霞、尹淑占、陆莉莉三个女孩刚刚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在导师的启发下尝试着组成一个女声三重唱组合，业余时间给歌曲录制伴奏带。很快各个制作人就发现多声部的柔美女声能给歌曲增加无穷的韵味，效果大大强于简单的乐器伴奏，于是纷纷在经¬手的歌曲里引入这一形式，聘请的伴唱人员自然是这个国内首创的小组合。这个团体就这样固定下来，成了中国第一个多重唱团体。因为以伴唱为主，叫做伴唱团体也无不妥。
因为三个成员都有正式工作，这个团队并不像酒吧驻唱乐队或者地下摇滚乐队一样普遍经¬历过一段馒头咸菜式的苦日子。接受我们的采访时徐秀霞女士说，当时她们三人都有一份30元左右的工资（30元在当时算标准工资，比今天的1000多元大概还能强一些），录制伴唱音轨时每一轨还能有20元左右的报酬。合唱组非但没把日子拖穷，反而让每人都多了些零用钱，三个人便更有热情地经营起这份副业。在徐女士的印象里，那段日子最苦恼的一点就是太忙。伴唱的邀请多，但是又只能在业余时间搞，三个人只好不停奔波于各个录音棚之间，被朋友和同事戏称为“棚虫”，其性质大抵相当于今天所说的网虫。
至于“黑鸭子”这个名字的由来则是团队定型之后的事情。当时国外有个男声四重唱乐队，中文名字叫做黑鸭子，在1984年左右曾经来华演出，造成了很大轰动。因为这个，每当提及这个国产女声三重唱组合的时候人们总是说“那个跟黑鸭子差不多的”。三个女孩的名字加在一起有九个字，相当不便于表述，结果久而久之她们就干脆被简称为“黑鸭子”，团队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至于黑鸭子当时具体录制过多少歌曲，有人说几乎所有流行歌曲里都有她们所作的贡献。就这个说法我们求证于徐女士，她说这一点基本属实。“80年代很多流行歌曲都有黑鸭子的伴唱成分，尤其是特别流行的”，她这样说。可以说黑鸭子既是中国流行音乐发展的见证人，又是功不可没的推动者。如今黑鸭子依旧为歌曲伴唱，也会在大型演出或电视节目里担任现场伴唱的职务，同时也发行自己的CD。所以大多数人，尤其是经历过20世纪80年代的，对这个名字会格外熟悉。因为以伴唱为主，黑鸭子往往被主音的光辉所掩盖，以至大家印象中的陌生略多于熟悉。凭心而论，主要依靠伴唱就能被这么多人记住名字，在偶像和炒作大行其道的当代中国乐坛实在是一项很大的成就。
谁是黑鸭子
我曾坚持认为曾经在去年的某个选秀节目里见过黑鸭子组合，而且总感觉这个节目是超级女声。徐女士的回答摧毁了我对记忆力的自信，她说去年确实有选秀节目联系过黑鸭子，希望能够提供伴唱。不过因为日程安排太满，她们没有接受邀请，至于超级女声则是肯定没有出席过的。“不过现在也有人冒用黑鸭子的名字进行演出”，她说，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句话对我实在是种鼓励。
说到“冒用”这个话题，前一段时间确实曾经出过一件不小的纠纷，矛盾双方是黑鸭子和黑鸭子。此处并非笔误，其中一个黑鸭子是以徐秀霞女士为代表的女声三重唱团体，另外一个是以李蓉女士为代表的女声三重唱团体，除了成员名单以外二者惊人的相似。这件事闹得剑拔弩张，还上了门户网站。徐女士说，创始成员中的尹淑占和陆莉莉因为移民等原¬因早已陆续脱队，为了重组阵容，黑鸭子吸纳过不少新人，李蓉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加入之后不久即告退出。脱队后李蓉组织了自己的团队，依旧以“黑鸭子”为名，演唱风格和运作模式也模仿黑鸭子。这件事让徐女士很气愤，“问题的核心不在于谁是正宗”，徐女士说，“主要是她利用黑鸭子的品牌来炒作自己，这一点让我比较看不过去。”目前徐女士已经把“黑鸭子”注册为商标，受法律保护。上面提到的纠纷也早已诉诸法庭，正在等待最终判决，相信法律能够给出一个公正的结果。
23年，光阴似箭，目前黑鸭子组合已经是第四代，创始成员中只剩徐秀霞女士一人，其他两位分别是樊桐舟和倪雅丰。樊桐舟是音乐学院的教师，倪雅丰是面临毕业的大四学生，三人各有主业，把伴唱组合当作业余爱好。这一点从团队成立至今，经历数次成员更替，从来未曾变过。
心静自然凉
“音乐这项事业，您打算做多久？”，每次采访音乐人的时候我总会不自觉地提出这个问题。无论创作还是演唱都非常需要激情与体力，很难真正变成一辈子的事业，身体衰弱或者心态衰老都意味着音乐事业的终结。徐女士的回答是：“这个没太想过，顺其自然吧。”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让未来顺其自然，这种豁达平和的心态反映在黑鸭子组合的每个方面。黑鸭子究竟会作为一个独立组合经历从诞生到退役的整个过程，还是会作为一个品牌不断接受新鲜血液一直存在下去？对这个问题目前徐女士也没有想过太多。
作为一个伴唱团体，黑鸭子的主要工作可谓为他人做嫁衣裳，用优美的歌声装扮了别人，自己却相对来说默默无闻。徐女士说她们对此从来没有感觉到不满，从组合诞生一直到今天，成员多次变更，这份平和的心态一直继承下来。成立之初，她们只负责在磁带中伴唱，只能显出声音，没有露面的可能。1992年中国风在香港演出时黑鸭子受邀出席，第一次站在舞台上伴唱，让世人第一次领略她们的丰采。慢慢的，组合得到广泛认可，被邀请上了综艺大观。当时综艺大观正处在黄金时期，影响力颇大，这件事让第一次作为主角登台的黑鸭子着实紧张了一番。“特别紧张，一点自信都没有”，徐女士对我们讲述那时的回忆，“穿什么衣服、发型该怎么弄，大家研究了很久。”最后决定统一穿牛仔裤，每人穿一种颜色的T恤衫。“登场的时候还是紧张”，她说，“台步也走得不太自然。”如今黑鸭子早已习惯了舞台与摄相机，出国演出也不在话下。积跬步以至千里，说来容易。实际上如果专注于千里之外那个茫远的目标，往往会半途而废，漫漫长路所带来的焦躁就足以摧毁整套计划。凭着平和闲适的心态，黑鸭子能走的路还长得很。
集体与个人
采访和拍摄的过程中一直穿插着黑鸭子三位成员的闲聊，话题从生活到工作，有时正说着就会引起一片欢笑，让人感觉到这不止是个团体，更像是一个家庭。徐女士说，平时大家各忙自己的主业，基本在演出或者排练的时候才有机会碰头。此外偶尔会开个碰头会，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交流一下学到的新东西和想到的新思路之类。在录制唱片之前也开会研究具体如何演绎歌曲，会议很民主，大家各抒己见，从不会有相持不下的时候。除了以黑鸭子的身份进行集体演出外，樊桐舟和倪雅丰也过个人专辑¬。这一点让我们感到奇怪，乐队成员以个人身份专辑是比较少见的现象。徐女士说她不认为个人和团队之间存在冲突，合唱组和乐队不同，“合唱不需要个性”，她说，“合唱中最注重的成员间的配合。独唱就不一样了，最注重的是个性。一个歌手既能独唱又能合唱，说明他的能力比较强。”言语之间透着她对黑鸭子的自豪感。
迄今为止黑鸭子已经过40余张专辑，仅去年就了10张，得到的评价颇为不错，可见樊桐舟和倪雅丰的个人发展并没有影响到黑鸭子的进步。聚则形同一体，散则独当一面，黑鸭子之中集体与个人的关系异常之和谐。
幕后的幕后
这次采访的拍摄场地是徐女士家里，让我们有幸见识了幕后英雄的幕后生活。进门之后最显眼的家具是占了一面墙的酒柜，上面的酒水以威士忌为主，也有红酒和冰酒。徐女士说她和爱人比较喜欢酒，尤其是心情好的时候更习惯喝一点。这些威士忌主要是朋友赠送的，她本人则对葡萄酒颇有好感，因为既能助兴又对健康有利。《中外食品•酒尚》是一本以葡萄酒为主导的杂志，因此我习惯性的问了一下徐女士选购葡萄酒时的参照标准，得到的答案出乎我的预料。她说在店里看到的普遍是新近出现的名酒，对她来说反而是张裕等老牌子比较有吸引力，因为很多年前就开始喝这个牌子的酒，感情比较深厚。相比对口味的执着追求，这种由岁月积淀而来的依恋更能让人感动以至钦佩。
其次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宠物。徐女士家里像是宠物乐园：几条金鱼在鱼缸里悠闲的游着，一只百无聊赖的小乌龟两腿直立想从玻璃缸里爬出来，两只吉娃娃探头探脑想在照片里面露个脸。“这一只会唱歌”，倪雅丰指着其中一只吉娃娃说，说着，樊桐舟弹起钢琴，小狗狗就随着琴音用对吉娃娃来说可谓惊世骇俗的高音一声声唱了起来。
让人最为感慨的是工作室里的电脑，虽然看起来除了有两台显示器以外和普通电脑没什么区别，它背后的故事却不容小觑。它的主人是徐女士的爱人孙伟先生，孙先生是一名音乐制作人，“跟我们一样，也是幕后英雄”，徐女士笑道。在这台电脑上孙先生为很多流行歌曲做了后期合成，其中包括屠洪刚那首红极一时的《中国功夫》，黑鸭子的所有专辑也在这里诞生。抚摩键盘，仿佛触摸中国音乐的一段发展史。这些幕后的人，那些幕后的事，正如梅洛之于红酒，磨平了棱角，填平了划痕，使一切都变得柔和美丽，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