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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珊何以认不出叶子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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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常春藤叶》的尾展示了欧・亨利小说一贯的尾特色,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作者没有正面描述老画家贝尔曼用生命画出那片藤叶的场景,只是在尾以苏艾之口转述:“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亲爱的(指琼珊),看看墙上最后一片叶子。你不觉得纳闷,它为什么在风中不飘动吗?啊,亲爱的,那是贝尔曼的杰作――那晚最后的一片叶子掉落时,他画在墙上的”。有评论认为“作者总是平平淡淡地娓娓而谈,如诉家常,既无跌宕起伏也无一波三折,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缓缓进行,不动声色地向读者叙述一个故事。尾时却重笔一戳,露出机关,使人恍然大悟,叹为观止。……欧・亨利式的尾的魅力恰在于此”(张聪慧《〈最后的常春藤叶〉赏析》)。

只是我们在感慨小说在尾处才显示了老画家贝尔曼画叶救人的义举之余,不免也会发问:为何得救的年轻画家琼珊会看不出叶子是画上去的呢?尽管小说为此作了一些铺垫。比如,因为琼珊患肺炎病得厉害,她正发着高烧,卧病在床,墙上的画叶距离她比较远,在20英尺外(6米多),以致她看不出叶子是画上去的;再比如,因为贝尔曼用心作画,非常逼真:“经过了漫漫长夜的风吹雨打,仍旧有一片常春藤的叶子贴在墙上。靠近叶柄的颜色还是深绿的,但那锯齿形的边缘上已染上了枯败的黄色,它傲然挂在离地面20来英尺的一根藤枝上面”,以致不到近处就无法辨认其真假。但是这些原因如果细细推敲起来就会感觉到还是有些破绽。

首先是琼珊的病情。小说开头写道,这个搞艺术的人聚集的“艺术区”,正经历着一场可怕的传染病的泛滥。这种传染病是当时很难治愈的肺炎。“这个坏家伙明目张胆地走动着,每闯一次祸,受害的人总有几十个”。体弱的琼珊不幸染上了这种传染病,医生认为治愈她的病只有一成希望,而且这一成希望还在于她要不要活下去,也就是说琼珊病愈的关键在于她自身的精神状态,不在药效。这样说来,贝尔曼的那片画叶只不过是促使琼珊活下去的一个外在因素,而非决定性的因素,那么,将琼珊活下来归功于贝尔曼的画叶救人就有些夸张,因为如果琼珊不想活下去,那么无论什么力量都无法让她起死回生,琼珊的数落叶,实际上也是这种求生欲望的体现,假如她万念俱灰,就不会去数落叶,这只能说明琼珊自身精神力量的伟大,是它战胜了死神。而事实上肺炎是可怕的,同样是染上肺炎的贝尔曼才病了两天就去世了,两相比较可看出作者构思的矛盾之处,当然作者这样安排的用意是想在尾处起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并能突出老画家画叶救人的美德,但人为的痕迹过于明显,少了些科学理性,有失真实。

这种欧・亨利式的小说尾,即在构思上超越生活真实的情况在欧・亨利小说中并非孤例,比如在小说《索利托牧场的卫生学》中,作者就曾让他的病人麦圭尔,一个处在病灶活跃期正咯着血的肺核患者,不是去靠药物治疗来静养补身,却是在雨中甚至是淋着雨的情况下躺了两个星期,并在牛仔们辛劳奔波放牧的环境中身体得以康复,而且是出奇得好――声音洪亮,力量强大,能把体格强壮的牧场主雷德勒的手指捏碎……出奇制胜的效果有了,但是却违背了医学科学,不符合实际。

其次是小说尾表现贝尔曼的用心画叶竟能以假乱真,显示了老画家的高超画技。但在之前的叙述中,贝尔曼的画技并不怎么样,他是艺术界的落魄者,挥动画笔已有40年之久,总是想画一幅杰作,可却迟迟没有动手。几年来除了偶尔涂抹一些商业广告之外,几乎没有画过什么,现在却在风雪交加之夜画出了这幅杰作――一片不会掉落的常春藤叶,并以此拯救了一个年轻画家的生命。贝尔曼是如何画出这片藤叶的,作者对此运用了情节空白,虽然读者可以想象老画家在这关键的夜晚奋力作画的情景,却是很难判定老画家的画技何以能在这一夜之中会有出神入化的飞跃,铺垫和照应实难吻合,粗放式概念化的描写,即使靠想象也很难弥补先天造成的不足。正如《小说鉴赏》(作者:[美]克林斯・布鲁克斯,[美]罗伯特・潘・华伦)在评论欧・亨利的小说时所说:“惊人的尾可能在一篇最佳小说中间出现,但只有当这种惊人的事物,对读者来说,心里早已做好充分准备,方才恰到好处,这样,继而一想,读者心里立刻明白:这个惊人尾,毕竟是从过去引申出来的一种合乎逻辑推理、意味深长的故事发展,而不仅仅是作者为了摆脱自己的困境而采取的一种权宜之计”。这种简单化的情节处理、粗放式的人物刻画愈加使得最后的意料之外的尾效果显得苍白。

琼珊不能认出叶子的真假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根本不会想到有人会去画一片叶子。在她的身边,她还真找不出这样的人。苏艾是她的好朋友,一直与她形影不离,只是凭苏艾的画技与能力是难以胜任这一艰难任务的,她只能替杂志社画一些小说的钢笔插图,此时也正为一部小说里的主角――一个爱达荷州的牧人,画上一条在马匹展览会里穿的漂亮的马裤和一片单眼镜。还有一个便是贝尔曼,一个住在楼下底层的画家,却是一个脾气暴躁、喜欢酗酒的小老头儿。琼珊是不会想到贝尔曼会这样做的,对他没有好感,这倒并不是因为贝尔曼的凶暴脾气与不良习性,而是她对男人的态度,琼珊是一个只专注于绘画并想因此有所成就的年轻画家,对于男人不屑一顾,这可以从苏艾回答医生问起琼珊在病危时是否会想男人的话中看出:难道男人就值得――。苏艾的藐视态度也就是琼珊的态度。然而就是这个让人瞧不顺眼的贝尔曼做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惊人之举,令人惊讶不已,作者用先抑后扬的手法写贝尔曼,完成了主人公由平凡到伟大的转变,但这种转变因为缺乏内在的逻辑联系,显得很突然,作者只是为了要在尾处显示出意料之外的效果,至于这种处理是否在情理之中就无法做到周全了。

造成这种情节前后不一致而尾突兀的情形,根本原因就在于欧・亨利的小说过于关注小说的尾设计而疏于人物性格的精细刻画,特别是人物性格的转变往往比较突兀,缺乏必要的交代。比如他的另一篇为大家所熟知的小说《警察和赞美诗》,主人公苏比从做恶到向善的转变也只是瞬间的事,没有过渡,紧接着就出现了被警察逮捕的局。如果说先前苏比做了种种恶事,警察却不抓他有种种让人不可理喻的理由能令人信服的话,那么到了最后他被抓时,也未交代要抓他的道理,这便露出欧・亨利式尾的瑕疵。成也尾,败也尾。一方面因为尾的意料之外令人啧啧称奇,另一方面也因为构思上的不足让人深感遗憾。

作者单位:上海市五爱高级中学(20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