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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视阈下的文化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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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东西《原始坑洞》摆脱了既定的美学范式和语言秩序,虽然篇幅不长但却于短小中见张力,简赅处寓精辟,呈现出多元化的解读张力,他的文字以冷静而残酷的叙事策略完美地再现了俄狄浦斯情结的神髓、解构了“家国同构”的文化权威与禁忌、在自我放逐与命运抉择的面前选择了人性之善,并在极具反讽的文字中以不动声色的笔触表现出生命消逝与生命延续的历史命题。

关键词:俄狄浦斯情结;二元对立;存在主义;原始坑洞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14)02-00103-03

《原始坑洞》是东西的一部短篇小说,虽然篇幅不长但却于短小中见张力,简赅处寓精辟,作者通过主人公张谋子杀死萧玉良之后躲在洞穴中为线索,以谷里村为焦点透视着宗族血缘关系的淡漠,反观着人望的扭结,审视着社会伦理的尴尬。

一、母体崇拜与恋母情结

小说以一桩谋杀案开篇,主人公张谋子杀了萧玉良,慌乱中唯一的直觉就是朝着山后那个隐秘的坑洞跑去,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藏身之处,除了母亲秦娥。杀人后的谋子没有逃向外界却躲进山后隐秘的坑洞,这预示着他对重温母体的渴望。在后山蜗居一年有余的谋子第一次冒着生命危险爬出坑洞,则是因为误将萧玉良的母亲六甲误认为秦娥。而就在谋子爬出坑洞的当天“秦娥腹部开始疼痛……在阳光织成的光亮里滚来滚去,感到有刀在腹部戳,剧痛从身体的内部传出来。秦娥难以承担这种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痛,终于起来”。(《原始坑洞》)秦娥腹部莫名的分娩般的剧痛与谋子从母亲阴道一样的坑洞中现身构成了强烈的隐喻关系,而当谋子从坑洞中出来时居然“像一个未足月的婴儿”(《原始坑洞》)。叶舒宪《高唐神女与维纳斯》指出:“作为母腹的入口的象征是子宫。母腹的下部是包含在母腹中的地下世界或大地子宫,与此相联系的是深坑、洞穴、峡谷、深涧等等。”[1](P95)返归原始坑洞隐喻着对母体的崇拜,而谋子在坑洞中感到无比的安全恰恰证明了他皈依母体的渴望和作者女性崇拜意识在小说中的折射。

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认为男孩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对母亲有种强烈的占有欲,对父亲则产生敌视、排斥,甚至产生取而代之的心理。弗洛伊德指出俄狄浦斯情结是人格发展的重要因素,可以用来解释文化与社会的起源。原封不动地照搬弗洛伊德理论来诠释中国的小说并非理性,但在东西的《原始坑洞》中我们却可以通过转换意指项得到深层的隐喻。如果如精神分析学家所指出的“孩子落入坑内正是他所无意识地希望的一个为了他与父亲的不和而对他自己的惩罚。这也许是一种象征性的,或者是象征性地求助于母亲的子宫”,[2](P92)那么与外界隔绝的谋子每天唯一盼望的人就是母亲秦娥,而秦娥所生的三个儿子中唯独偏爱的也是这个有杀人罪责的谋子。当秦娥拒绝对丈夫八贡说出谋子藏身之所后,八贡以报复性的行为将头拱到秦娥的胯下,“秦娥感到一阵剧痛从两跨间发生,逐渐扩展到全身。伴着下身的刺痛,秦娥听到时断时续的蟋蟀声。蟋蟀的鸣唱有气无力,却声声扎着秦娥的心口。”(《原始坑洞》)这里有声无力的蟋蟀与蜷缩在坑洞里的谋子遥相呼应,在窥视着八贡对秦娥的侵犯却只能束手无策地哀鸣,而第二天当秦娥去探望谋子时,居然“看见谋子手里捏着一只蟋蟀,蟋蟀正奄奄一息地做最后的鸣唱。谋子所在坑洞的角落、神色和那只垂死的蟋蟀一样凄楚。”(《原始坑洞》)这里与其说谋子捏着奄奄一息的蟋蟀不如说握着对父亲气若游丝的仇恨。如果谋子与母亲的关系表现出俄狄浦斯情结中的恋母,那么与父亲的关系则表现出这一情结中的“仇父”,因为在作者笔下这组对立的父子关系中,父亲的形象被无情地倾覆和解构,他在这里不是神圣、尊严、慈悲的权威,而是一个儿子在坑洞中几乎瘐死的时候自己却吃死牛肉差点饫死的自私贪生之人。

如果说谋子居于洞穴即返其所生,从而获得重生的机会具有回归母体的意味,那么返归洞穴即回归自然母体则预示着人类文化的一种“恋母情结”。居于洞穴,这一具有世界普遍意义的母体崇拜意识在小说中蕴蓄了独特的文化内涵。

二、二元对立与家国同构

“二元对立”是20世纪结构主义的核心观念,以此来统观整个人类的思维模式,我们可以发现二元对立充斥于整个人类的经验世界,是人类认知与建构世界的基本思维模式,如热和冷、生和死、自我与他者、自然与社会等等。小说《原始坑洞》也不例外。其中最主要的对立来源于父子之间。

按照结构主义批评原理,儿子因触犯法律而地处坑洞与父亲恪守法律身居高处构成了一个“低反叛高”的二元对立项。特雷・伊格尔顿认为“与垂直轴‘低/高’相对,男孩穿行树林是一个沿着水平轴的运动,可以被标记为‘中’。落入坑内――一个低于地面的地方――再次表示‘低’,而达到顶点的太阳则再次表示‘高’”。[4](P92)谋子躲在坑洞的“低”与父亲安居地面的“中”以及头顶直射的太阳,就构成了一组意义相互指涉的含义项。以“家国同构”为核心的儒孝文化中有父为子纲的“乾/坤”含义,而“儿子/太阳”(son/sun)仅一个字母之差,这就使三个词之间获得了巨大的内指含义和语义张力。由于古代中国经济基础一直是小农经济占主导地位,所以与这种生产方式相联系的家族制度深深根植于数千年中国社会结构之中,由此汉代经学“家国同构”理论应运而生,家与国的系统组织与权力配置都可以归结为家长制,即父为“家君”。这种“家国同构”的社会-政治-经济模式成为儒家文化赖以存在的社会渊源,“家/国”“君/臣”“父/子”“乾/坤”“阴/阳”之间就形成一种同质关联项。只是小说中的父子关系却因一次谋杀而被解构并最终分崩离析。

谋子为逃脱牢狱之灾躲藏在坑洞里,母亲冒死避过所有人的视线为谋子送饭,此时的父亲是一个缺失的形象。美国文化学者弗洛姆认为父爱与母爱最大的区别在于母爱的本性是无条件的,而父爱是有条件的爱,其原则是“我爱你因为你实现了我的期望,因为你尽你的义务,因为你像我”。[3](P40)但如若儿子辜负了父亲的期望,父爱便会消失。因此,在弗洛姆看来父爱代表着人性存在的另一极――法律和秩序的世界。面对触碰法律的儿子,八贡的反应远比秦娥消极,在八贡眼里,僭越法律的儿子比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以打麻将度日的另外两个儿子张单、张双更加可恶,此时的谋子已然丧失了父亲爱的期待,并且成为与父亲争夺母爱的竞争者。(《原始坑洞》)当谋子吐出臭馊的饭时,秦娥无奈地说:“你爹和警察都看着我下米,他们不让我多煮一口饭。你爹说要把你饿出去,让你去自首。”此时的谋子与父亲不是血缘上的宗亲关系,而是有你无我的生死对立关系。八贡的病情总是与谋子的境遇藕断丝连,当谋子被六甲打死的当天,八贡居然奇迹般地下床让因病痛中的秦娥惊恐不已,这也正显示出小说对父子纲常的揶揄和对“家国同构”的暗讽。

三、自我放逐与命运选择

存在主义认为“存在同人的自由不可分,人是自由的……自由是意识存在的方式,所以意识应当是自由的意识,而每个人都有意识,所以自由是人类普遍的属性”。[6](P52)萨特坚持人存在的本质就在于自由,他的自由其实是一种选择的自由,“这种自由贯穿于人的整个存在。人不能处于选择的自由以外,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放弃行动也是一种选择”。[4](P53)也许自由之为自由就是因为选择永远是无条件的。我们既然生活在世界上就要面临无数的选择,行动是一种选择,不行动也是一种选择。没有不选择的选择,选择是必然的,人类无法回避。

谷里村的村民在命案发生后都面临着不同选择,谋子在杀死萧玉良的当晚有两种选择,一是自首或逃亡,二是逃向外部世界或内部世界(坑洞),而他均选择了后者。这种选择并非深思熟虑而是一种本能的冲动;孔力在和谋子之后被突然回家的丈夫萧玉良撞见,情急之下谋子刺死萧玉良,当时孔力面临两种选择:立即报警与延迟报警,她选择了后者,为谋子的潜逃留下了时间;秦娥在面对藏匿后山坑洞里的儿子时有两种选择:举报罪犯或包庇罪犯,她选择了后者;土医金光在得知秦娥窝藏谋子地点之后有两种选择:通知警察或隐忍不发,他也选择了后者。每一个人的选择似乎都越过了法律的雷池,却与情感的轨轴不谋而合。

由于萧玉良的原因,婚后孔力一直未孕,与谋子的除了感情因素更是为延续萧家子嗣,这也是奉婆婆六甲之命。因此,在谋子误杀丈夫之后,孔力虽然嘴里说“杀人偿命”却在谋子逃出好远后才歇斯哭喊。土医金光原本与谋子没有亲缘关系,却被秦娥的舐犊深情打动,于是他不仅发誓要救活谋子,还在秦娥被警察带走之后,接过秦娥的使命继续给谋子送饭送药,延续着与自己无关者的生命。

与此相对,父亲八贡虽卧病在床,却能整天趴在窗口看张单、张双打麻将,忘记病痛,还用自己买药的钱做赌资。当秦娥找回走失母牛所产下的牛犊时,“张单说你这不是抱牛,是给我们抱回了个弟弟。八贡把头挂在窗口,焦急得快要从窗口挤出来似的”。(《原始坑洞》)整天以麻将度日的张单、张双唯一离开赌桌的原因,居然是六甲开出一千元搜寻谋子的悬赏金。孔力、秦娥、金光和八贡、张单、张双的对比行为使我们在道德与法律的二难选择中迷惑不已,似乎八贡父子的无情贪婪比起金光、秦娥妨害司法活动显得更加龌龊。

秦娥被警察带走后,金光一句“你这样活着真是害了你妈”的话深深触动了谋子,他决定用行为使所有人得以解脱。见到母亲,谋子失声痛哭,说:“我想死却死不成,我的双脚不听我指使,连走出坑洞的气力都不够,活着有什么意思?”此时的他是不自由的,在逃避法律的放逐之途中感到活着成为一种负累时,谋子突然发现生命已然消失了本真的意义,此时的他面临着生命最后的抉择――死以及如何死。萨特认为存在就是行动,停止行动也就是停止存在。自由是行动的先决条件,行动中包含着自由,他指出“存在先于本质”,人首先必须存在然后创造他的本质。“人是自由的,懦夫使自己懦弱,英雄把自己变成英雄”,[5](P14)为了将自己和所有人从痛苦的桎梏中解脱出来,谋子选择离开给他自由生命的原始坑洞。如果说生的意义在于成全,那么谋子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成全了所有爱他和恨他的人。秦娥、金光免受牢狱之苦,六甲棒击谋子时得到了复仇的,而八贡也终于在谋子死的当天走下病床精神爽朗起来。在生与死的抉择中谋子再次选择了后者,在自我放逐的险途中他终于做出了命运的选择。

东西的小说摆脱了既定的美学范式和语言秩序,以冷静而残酷的叙事策略完美地再现了俄狄浦斯情结的神髓、解构了“家国同构”的文化权威与禁忌、在自我放逐与命运抉择的面前选择了人性之善,并在极具反讽的文字中以不动声色的笔触表现出生命消逝与生命延续的历史命题。

[参考文献]

[1]叶舒宪.高唐神女与维纳斯:中西文化的爱与美主题[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

[2]特雷・伊格尔顿.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M].伍晓明,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埃利希・弗洛姆.爱的艺术[M].孙依依,译.北京:工人出版社,1986.

[4]徐崇温.萨特及其存在主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5]柳鸣九.萨特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

Cultural Interpretation to Dong Xi′s novel Original Hole under the multiple perspectives

CHE Rui

(School of Humanities, Yangzhou University, Yangzhou 225000, Jiangsu, China)

Abstract:Dong Xi discards the traditional aesthetic paradigm and verbal order in his novel Original Hole. It′s a short story, but shows huge tension and contains insightful content. This paper analyses the Oedipus complex contained in the novel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psychoanalysis. Then, it discusses the deconstruction of the same structure between the family and the country from binary opposition. At last, the paper reviews the goodness of human nature the protagonist shows when facing the choice between escape and death from the view of existentialism.

Keywords:Oedipus complex; binary opposition; existentialism; Original Ho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