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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知彼,源于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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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担任过模拟联合国社团的社长,我在模联的日子是我高中生涯中最精彩、最难忘的一段生活。模拟联合国(Model United Nations)简称MUN,是模仿联合国及相关的国际机构,依据其运作方式和议事原则,围绕国际上的热点问题召开的会议。青年学生们可以扮演不同国家的外交官,作为各国代表,参与到“联合国会议”当中。在活动中,我当过布基纳法索这个非洲小国的“代表”讨论朝鲜核问题,又作为制宪会议的“代表”穿越回1787年制定了全新的美国宪法,还成了国际法院的“大法官”,裁定科索沃独立是否符合国际法。可以说,在会场上,我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是扮演了一个可以影响世界的外交官,这些外交官来自世界各个国家, 这使我有机会从完全不同的视角来审视这个世界,了解了许多从未注意过的领域。

我从来没有机会以一个常任理事国,或者说在国际上有真正话语权的国家“代表”身份出席过会议,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小小的遗憾。不过,这样的经历使我可以真正从一个国家的历史、文化、背景出发,去理解各国代表在一场国际会议中所有可能的语言、行为,而不是被一些固有的成见禁锢理性的思维。

一、我们与印度人的思想碰撞

2009年7月,我们组织了蔚蓝会议,会场中有一个印度人,他的许多思想都很深刻,可是大家并没有太在意。她并不纯熟的英语或许是一个重要原因,但我想,更重要的是,她接受的是与我们截然不同的教育,因此,她所体现出的颠覆性的思维方式并没有得到会场中大多数中国人的认同。当时,我们讨论的是童工问题。当我们讨论建立半工半读学校的时候,她却提出通过立法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以遏制这一社会现象。然而,我固执地认为,这样的想法,在制度不完善的非洲并无可行性,但却忘记了他们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们,一切当依法行事。对他们来说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太多关注culture shock问题,尽管那是一个并没有太多冲突的会议,她的想法,作为一个少数派的意见,还是湮没在了多数人的忽视中。

二、沟通遇阻,遭遇与美国人的逻辑碰撞

然而,我很快就亲身体会到了那个印度人当时的感受――当我成为一个少数派,淹没在一大群美国人的言论中时。

2010年1月,模联又召开了耶鲁会议,那时我已经是一个小有经验的模联人了,但这次的会议,却让我切身体会到,不同的文化对人类思维方式有着不同的影响,无论人们如何强调自己认知的多元化或文化差异的包容性,无法摆脱一种既定的思考模式。

那场会议模拟了国际法院作出裁决的全过程。国际法院中的法官,无论来自何方,都将以自身的观点,而非国家利益来给出公正合理的解释。这样的会议设置意味着,美国人将以美国的逻辑来解释一切。

我们争论的焦点是,国家和人权孰轻孰重。在美国人逻辑思考中,人权是至高无上的。而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这样诠释人权与国家的:国家的维护保障了人民的利益,只有国家安定了,人权才能得到保障。很显然,我们的逻辑冲突了,自然,会议也就失败了。这样的争论在为期三天的会议中不胜枚举,如我们讨论了明确领土的定义、民族自治的必要性等原本就众说纷纭的问题。当我们认为再正常不过的道理被其他人否定时,心中一片惨然。我努力地控制自己激愤的情绪,试图用自己的逻辑来说服他们,但徒劳无功。这个过程使我变得更加勇于提出自己的不同见解。现在想来,这大概也只是愚勇,或许调整表达方式,才是最好的方法。最后,一个耐心的美国人仔细倾听了我的建议,并转述给他的同伴,最终我的少数建议得到了采纳。

三、从失败中反省,既要坚持沟通中的逻辑,也要注重逻辑的沟通

这次会议大概是我所有的模联经历当中最失败、也对我影响最深的一次。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有理说不清的痛苦,意识到意识形态这种虚无的东西从根本上影响了我们的思维方式。

如今,这场会议已经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中,回想当时种种,我逐渐明白,也许并不是我的建议不够成熟,只是我表达的方式偏离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双方都沉浸在自己的逻辑中,互不理解,互不沟通,也互不接受。我们习惯了阐述一种事实,却忽略了阐述事实的方式能不能为大众所接受。

如果当时,我努力地用美国人的逻辑去解释问题,也许会议会顺畅许多。我们要求互相理解,却不能强迫他们理解我们的逻辑。记得外交史上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小故事,中国代表在巴黎和会上要求归还山东,为赢得西方人的理解,中国代表将孔子比喻成耶稣,将山东与耶路撒冷等同,最终获得了理解。同样的事实以一种能够被倾听者接受的表达方式表达出来,将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西方人的逻辑方式已经成了当今世界主流的思考方式,这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而要将中国的价值观推广给全世界,就必须以一种西方人能够理解的方式进行沟通交流,否则,沟通的结果就是我们各自沉浸在自我的价值观之中而缺乏实质性的交流。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是,英国人每餐吃土豆,墨西哥人每餐吃玉米,而我们吃米饭,当我们能接受这样的逻辑现实,那么事情就会豁然开朗。几个月后,我在一次会议中担任了主席助理,我试图跟上美国主席的思维,并和他交流,以他能够理解的方式和他交流中国模联的现状,沟通的效果很不错。如果我早一点采取这样的方式跟其他人沟通,恐怕之前的那场会议,结局会是不同的。

时至今日,这些会议教会我的,是如何站在不同的角度上思考,让我学会了以一种能够为大众所接受的逻辑来阐释自己的观点,我想这会在将来对我助益良多。

【胡倩卿,上海外国语大学附属浦东外国语学校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