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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乞丐,也可以是高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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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愿意做好事的人不是贵族,他们再有钱也只是下等人。那位救起小悦悦的第19个人,是位捡垃圾的老婆婆,她才真正的贵族。

晚饭后,和女儿到楼下散步,正巧遇到一个小男孩趴在小区的篮球场上哇哇大哭,一辆三轮小童车倒在一边。当时正值黄昏,球场上除了我和女儿及这个摔倒在地的两三岁男孩再无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孩子的监护人不在现场。

我走上去,准备扶起那个小男孩。女儿却叫住了我:“爸爸,小心有人找你扯皮!”

我愣一下,扭头对她说:“闺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呀?”女儿从我的语气和表情中看出,我不是跟她开玩笑,便不再吭声。

我扶起旁边的小童车,将小男孩端起来放上去,然后检查一下他的脸、手和脚,发现无大碍,只是手背破了一小块表皮,微微渗着点儿血,大概被球场粗糙的地面擦的。我拍拍男孩的背,说:“小伙子,别那么夸张,没事的。”男孩马上停止哭声,继续骑着车满球场撒欢去了。

我和女儿坐在球场边的椅子上,一边看男孩炫耀车技,一边聊天。我问女儿:“你怎么知道别人会找我扯皮?”

女儿有些不屑:“老爸你又out了吧?现在做好事会有麻烦的,比如老人和小孩摔倒了,你装作看不见还好,你要是一帮忙,他就会说是你推倒的。”

“是谁教给你的这些理论?”

“网上呀,电视上呀,现在同学们全知道。”

媒体的力量果然很强大,而“同学们全知道”才是最可怕的呢。

我说:“前段时间,广东佛山那个小悦悦……”

“知道知道,两岁嘛,被两辆车辗了嘛,18个人见死不救嘛……”女儿见多识广的样子。

“那你怎么看这件事?”

女儿义愤填膺:“小悦悦好可怜,那些装作看不见的人简直没人性!”

我纠正:“先别说别人没人性好吧?《三字经》里面第一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也就是说,人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善良的,在他们眼中,这个世界很简单,可等到长大了,见的世面多了,知道什么事情会给自己造成麻烦,什么事情能给自己带来财富了,他们眼中的世界就变得复杂起来,于是就胆怯了,贪婪了,比如那18个见死不救的人,可能就是胆怯。当然,面对可能的麻烦,他们选择对一个鲜活生命的漠视是不可原谅的,显示了极端的自私和道德的沦丧。”

“就是,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会怎么样?”我笑着望着她。

“我当然会救她!我会把她抱到路边,然后去找她妈妈。”

“恐怕未必吧闺女?刚才你连扶一个摔倒的小弟弟都怕这怕那呢!我不是打击你哟,你才13岁,就已经变得胆怯了,等你长到18岁,长到20岁,长到和那18个见死不救的人差不多大时,岂不是连他们都不如?”

女儿脸红了,嗫嚅着说:“可我同学说,现在做好事的都是傻帽,都是没文化、没见过世面的下层人,他们不知道这个社会的厉害;那些有文化、有钱的贵族……”

她居然使用了“贵族”这个词!我不客气地打断她:“stop!请这位同学告诉我,什么是贵族?你是不是很想当贵族?”

“贵族呀,就是有钱、有权、有文化的人呀!我当然想当贵族了,贵族谁不想当呀?”

我说:“这个话题扯得有点儿远了,不过,既然讲到这里,老爸觉得有必须跟你探讨一下什么叫贵族。你们都觉得自己很时尚,可从你对贵族这个词的理解上,我觉得你才真是out了呢?你所说的贵族是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的贵族,那时候的贵族以权力和财产为象征。只有‘有文化’这一点才与现在的贵族沾边儿。”

“那什么是现在的贵族呢?”女儿对这个话题有兴趣。

“现在的贵族,是一种精神,有文化教养,不受财富的诱惑,不以享乐为目的,要敢担当,能自律,珍惜荣誉,还要有独立的意志,在权力和金钱面前不自卑,敢对世俗的东西,以及虽然大多数人追随但实际上是错误的观念说不,所以,你说的那些不愿意做好事的人不是贵族,他们再有钱也只是下等人。那位救起小悦悦的第19个人,是位捡垃圾的老婆婆,你觉得她是不是贵族呢?”

“按照你说的标准,她就是。”

“那两个开车辗了人又逃掉的人,那18个见死不救的人,你觉得他们是不是贵族呢?”

“按照你说的标准,他们不是。”

“所以说呀,做贵族并不难对不?只要心地善良,不盲目追随别人的错误观点,坚持正确的道德标准,你就是一个贵族了。就像那位救起小悦悦的老婆婆,就像那些在汶川地震中捐款的乞丐、残疾人,他们都是贵族。”

……

十几分钟后,小男孩的妈妈终于到场,女儿主动向她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则对这位妈妈表示了批评,她解释说上楼收被子去了。对我们表达感谢之后,带着儿子离开。

上楼时,我问女儿:“看看,我们有麻烦了吗?”

女儿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嘻嘻。人家知道错了,你还说什么嘛!”

“爸爸再最后嗦两句,你大概不知道吧?那18个冷漠的人现在才有麻烦了呢,他们正被全社会谴责着,就算没有社会的谴责,他们自己也会良心不安,这才是真正的麻烦呢。当然,那位老婆婆也有麻烦了,全社会的赞扬都让她受不了啦!”

“我以后要像老婆婆那样做人,这种麻烦我喜欢!”

在女儿这个年纪,眼里的世界终究还是简单。其实做老婆婆那样的人,在这个社会并不容易,世俗的力量何其可怕呀,意志稍不坚定,便会做了另一种“贵族”。我不指望我,或者我女儿能改变世界,但我希望我女儿能在这个价值判断标准已经很模糊的社会中,以良心为标准,坚定地做自己。这样,她才无需不断的忏悔,她的人生才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