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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岗后,她重新拾起了母亲曾经传授的织补手艺,加入了街头织补的大军。
曾偷偷委屈过遭遇这样的人生,可一看到女儿,她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女儿11岁,聪明可爱,学习成绩好,是她的希望她的幸福,也是她在贫瘠的生活中坚持到底的动力。
做织补的事她没告诉女儿,她不想女儿这么早就触摸到生活的艰辛。她也知道女儿是个骄傲的小孩,她怕女儿的自尊心会受到伤害。
于是,她选择了离家和女儿的学校都稍远的书院门南口揽活。和平时一样,她每天上班时间离开,下班时间回家,若收入好,她还能顺路给女儿带回两个她最爱吃的镜糕。不同的是,她的包里多了一个折叠小凳子。
女儿对她的事一无所知,每天快乐地去学校,回来时带回优异的成绩或在学校里的各种小故事。她已习惯了街头织补的生活,虽然最初真的不太容易:有时会一天揽不到活;遇见挑剔的顾客,一件小活会重复很多次直到对方满意;遇上天气不好,只能躲在屋檐下……可是生活能够好好继续下去,一家人每天晚上可以安逸地守在一起,辛苦,她认了。好在慢慢地,她凭借着精湛的手艺和温和的态度揽到了一些回头客,收入稳定了一些。
没想到女儿会在周末和同学一起跑到书院门去玩,那天她正坐在街口给一个顾客织补一件毛衣袖口的破损,一抬头,就看到路对面的女儿正怔怔地看着她,旁边,是几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子,正在开心地说笑着。
她愣住了,女儿似乎也只是怔了一下就转开了头,然后加入到同伴中笑闹起来,以至于她觉得女儿根本没有看到她,是她心虚了,才会感觉那一刻女儿在注视她……
但接下来,她还是因为不安走神了,手下的活也乱了,编织的一朵五瓣小花的花瓣既不均匀也不圆润,顾客皱起了眉头。
她回过神来,赶忙跟顾客道歉,然后又一针针把小花拆开重新织了一遍。顾客才嘟哝了两句付了钱。大冷的天,她的额头上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那天她早早就回了家,推开家门,看到女儿正趴在那里写作业,听到她进门,头也不回地喊了声,妈,下班了?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看错了,女儿真的没有看到她。
她放下包,拿出给女儿买的镜糕递到女儿跟前。女儿抬起头来嘿嘿地笑,妈,你真好。
她揉揉女儿毛茸茸的发,心里彻底轻松下来,甚至做饭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哼起了歌。
但她没想到,那次和女儿无意地“邂逅”之后,她的生意忽然之间好了起来,是明显地好了。每天只要她坐下来,就会有顾客主动找过来,拿着需要织补的衣服。有时候因为应接不暇,她不得不介绍顾客去找别的织补工。可总有顾客会耐心地等在那里,终于那一次,她感觉实在忙不过来,于是抱歉地对一个等候织补的女人说,对不起啊,要等好半天呢,天又冷,您找一下别人吧。
没关系。女人微笑着,依旧站在那里,好脾气地等候着,并夸赞她,都说您补的衣服好,收费又低,我没别的事,不着急的。
于是女人边等边和她聊天,说着说着,女人感慨了一句,你可是好福气,有个那么懂事的女儿。
她一愣,抬起头来问,您认识我女儿吗?
女人笑了,不认识。不过,您女儿和我儿子在一个学校,她可是学校的小名人。
她也笑了,点头说,那丫头学习好。
可不是为这。女人说,你的女儿为你做了许多小卡片,那么小的孩子,她多体贴你啊。
她疑惑了,什么小卡片?
你不知道吗?女人也有些意外,在包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小卡片递给她。
她在卡片上看到了这样的话:请找我的妈妈去织补,她在书院门南口,她有最美的笑容和最好的手艺,她能让衣服上的破洞开成花。
红色的笔迹,是女儿稚嫩的字体,旁边,还画了一个可爱的孩子笑脸……
这个冬天,寒冷来得很晚却来得剧烈,午后,阳光在寒风中显得单薄柔弱,可是她的心,因为突然的强大的温暖开出喜悦的花来。
女儿说得多好,她能让衣服上的破洞开成花。她下岗那天,也曾觉得人生出现一个巨大的破洞,可如女儿所说,她还是努力用自己的双手,将那破洞填补上,并希望破洞上开出希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