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销力击败了原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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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时装设计师换代

再没有年轻一代的设计师能达到如森英惠、三宅一生或者山本耀司这般的成就。“时装设计师需要经历考验，能成为划时代人物”的想法已经过时。

“这是令我动容的一刻。我为你感到自豪。”2000年，山本耀司在看完一个年轻人异想天开、剪裁巧妙的首场个人秀之后，在后台为其送上充满鼓励的感言。这位幸运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其长女，山本里美。

那时里美才满26岁。两年多前，她从父亲曾经就读的著名的东京文化服装学院毕业，并在其父“Y’s”工作室任制版师，其后自创品牌“Y’s bis LIMI”。客观地说，无论是色彩的运用还是品牌名称，甚至连人生轨迹的选择上，作为时装设计师开始人生历程的里美都无从躲避父亲的光环。在她开始为开创自己的品牌作准备时，父亲就曾告诉她：欢迎来到地狱。“而现在，她已经在地狱了!”山本耀司打趣地说。

与山本里美同时代的年轻日本设计师们，极力想摆脱老一辈设计师如三宅一生、川久保玲、高田贤三等人的光环，塑造符合自己意愿的风格。他们的选择开始变得多样化，以至于很难要求他们再像父辈那样，一门心思只钻进服装里去。尽管日本时装界感慨大师时代一去不复返，但也不能忽略这些年轻人的思维方式。

“我不想得到我父亲那样的名气”

但是，山本里美最初并没有打算成为一名时装设计师。从小在南方福冈长大的她梦想着有一天能在摇滚乐队里当一名贝斯手。而现在，里美正在东京的木制工作室内，被她最新款的时装层层包围：黑色的褶皱裙、剪裁精致的白衬衣、厚实的灰色街头鞋(鞋舌上标有“LIMI feu”字样――此时她已经将自己的品牌名跟父亲的脱离开来)。多年的努力使她得到了今天的一切，但她的野心显然比她的上一辈要小得多――她很清楚，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设计师就得去欧洲，并且得到认可，就像她的上一辈――高田贤三、森英惠、三宅一生、山本耀司、川久保玲等人做过的一样。但是她说：“我并没有‘巴黎梦’，我也不想得到我父亲那样的名气。”

作为山本耀司的女儿，她不可能不受到镁光灯的追随。去年，山本里美首次在巴黎时装周亮相，很容易看出，里美在极力与父亲的风格拉开距离，虽类似父亲那样选用黑白色调，LIMI feu更多展现的是年轻、自由自在的性情。山本耀司本人曾就此做过一次澄清，认为自己的设计偏重浪漫，而女儿则更多带有摇滚味道。

“我为那个并不存在的女人而设计衣服，”山本耀司用他梦幻般的声音说道，“那个完美的女人。”但对山本里美来说，这一切却恰恰相反――她为她所见的真实的女人设计她们的着装。她们可能是她在街上所见的任何一个：走着去上班、购物、与男友争执，或坐在咖啡厅里发呆，她们中的任何人都可能会买她的设计，或者改买GUCCI。与父亲不同，没有人称她为天才，2007年之前她只因度假去巴黎。但她从没放弃过她的方式――与潮流逆行地设计――哪怕她并不想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我只是想告诉这个世界，我能做到这些，”穿着一件红色天鹅绒外套的里美说，“我能做出一些美丽的东西。”她已经在做了。

“设计师”概念从本质上转变

生于1974年的山本里美属于日本时装界的新一代。这一代人大都出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正是第一代日本设计师踏上西方舞台，并以东方美学征服西方世界的时代――1965年，高田贤三来到巴黎，继续追求他的时装之梦；1965年，森英惠在纽约举行了首次作品会：1965年，三宅一生来到巴黎，开始了他在时装之都的求学旅程；1968年，山本耀司赴巴黎学习；1973年，川久保玲推出了自己的品牌――那是日本经济腾飞的时代，就如时尚报纸Women’s Wear Daily日本版主编Akira Miura在《时代》周刊上所写的：“1965年丰田公司将它廉价的‘光冠’轿车卖到美国，这宣告了日本汽车全面抢占全球市场的开始。同时，一名为森英惠的日本时装设计师则开始了她更为隐蔽的入侵――在纽约其首个系列时装。”森英惠之后，三宅一生提出“一块布”的设计理念，对西方经典剪裁方式提出挑战；高田贤三以自然与人的和谐的配色方式，反省着自工业时代以来无限强调以人为本的思潮；川久保玲对服装功能性结构的破坏与再创造，颠覆了西方对时装最基本的定义……在西方世界打拼天下的第一代日本时装设计师，没有让自己民族文化中最容易识别的视觉符号过多地出现在作品中，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文化中更深邃的核心部分，以一种独立而超越文化的姿态呈现给世界。也正是因此，日本的时装设计力量才可能在上世纪80年代异军突起，东京也成为继巴黎、米兰、纽约、伦敦之后，公认的第五大时装策源地。

然而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年轻一代的设计师能达到如森英惠、三宅一生或者山本耀司这般的成就。事实上，“设计师”的概念在年轻人的脑袋中也发生了根本的转变――那种认为“时装设计师需要经历考验，才能成为划时代人物”的想法已经过时。造型师Tomoki Sukezane说：“如今，你想要成为一个设计师，你就去设计，然后你就能成为一名设计师。如果不成功，或许可以试试做一名DJ。”在东京，自认为有足够的才华的年轻人会选择在原宿的某个角落开一家小店，然后像DJ打碟一般将林林总总的时装混搭着出售。

他们是属于街头的一代

有里原宿教父之称的藤原浩在1990年创立极受年轻人欢迎的品牌Good Enough时，亦正是一名DJ，其后他在原宿“AStoreRobot”一店结识的Nigo(街头潮流品牌Bape的创始人)也好此道。他们互相切磋学习，也因此建立了友谊，另外还有“Undercover”品牌的高桥盾。早年，他们3个曾合作推出过时装品牌“AFFA”，现已停产。这些名字几乎是目前活跃在日本国内的年轻设计师代表，与善用单色、精于形体变化的上一代设计师不同，他们是属于街头的一代(Street Fashion)。

那么，街头的一代究竟能否重现日本时装在上世纪80年代的黄金岁月?

有人抱怨当今政府对时装产业支持的缺位；或者将时装界久未产生新一代大师的原因归咎于日本年轻人对西洋品牌盲目的追捧：或者简单地归结为日本90年代泡沫经济的结果(山本里美这一代人上时装学校的90年代，许多日本时装公司出于风险考虑，开始生产低成本时装)。

这些固然都是原因，但更重要的，却是日本服装业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当一个国家的人们更为重视潮流走向而非设计师的创造力；当行销力击败了原创力；当人们相信好设计不如好卖点，那么，真正想做出好设计的设计师的空间就变得很小。东京也许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时髦的地方――只要看看六本木的精品商店和里原宿的街头风尚――但同时，愿意坐

在工作室中苦行僧似的研究服装的真谛(就像山本耀司们曾经所做的那样)的设计师已经极为少见。年轻设计师并不想同老一辈设计师那样做设计，或者说，他们也许根本就不想设计。“人们说你其实并不需要再做设计了，做好广告推销已经足够。”著名的东京文化服装学院校长Sanae Kosugi都如此说，难怪山本里美更愿意做一名贝斯手了，没有人比目睹了父亲的辉煌的山本里美更了解这一点：“在当今社会，要做出如此耀眼的东西已经非常困难。”

的确，时装跟其他商业一样，最终是要卖产品的，而店铺则是达成交易的场所。同为老一代时装大师的川久保玲则是将成功设计与成功商业结合得最好的典范之一。川久保玲通过Dover Street Market和Comme des Garcons guerrilla store将零售变得有趣，同时她更是以长期提携众多日本年轻设计师(渡边淳弥、高桥盾和粟原大等)而为人敬仰。可以说，要是没有这些已经成名的大师提携，日本设计师群体几乎不可能在竞争如此激烈的世界时装舞台上“集体发言”。

可问题是，谁能从这“集体”中跳脱出来，成为被载入史册的个体?现在看来，也许他(她)并不在日本。

日本新生代设计师的缝隙产业

新一代设计师们的目的指向通常很明确，他们的品牌只适合某一类人群，不像父辈们专注于精益求精的高端设计。

藤原浩：街头潮流教父

在年轻人眼中藤原浩就等于街头时尚、他经常穿一身自己的品牌Good Enouqh(GE)的衣服现身各种访谈，杂志、他也经常和全世界著名品牌合作设计如Levi′s、Nike，Reebok、Adidas等。藤原浩的自由的街头设计理念在于只是设计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比起创作一些新东西来，他更愿意创作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如今藤原浩就是潮流的代名词，他的衣着时常被潮人们争相模仿，而且GE产品多为限量生产，因此在日本、香港等地都被热炒贩售。

渡边淳弥：实验性解构的代表人物

渡边淳弥是川久保玲的得意门生，在时装界以实验性的解构设计著称，虽说与川久保玲的顽皮风格不怎么相似，但细看仍可以发现一脉相承的地方。1994年自创品牌Junya Watanabe。秀场上几乎被肢解了的衣服，重新不规则组装、颠倒错乱的口袋、过长的袖口，再搭配夸张的帽子、带刺的装饰物、还有各种抽褶。渡边淳弥并无意于大众市场，当你拿到一件衣服，疑惑粘扣怎么只有一边，纽扣是不是应该扣那儿，拉链为什么相隔这么远，布料也是东一块西一块，那这八成出自渡边淳弥的手笔，正如渡边所说“我是为那些花时间理解服装的女士而设计的。”

冈正子：学院派代表

冈正子是日本时装界学院派的典型代表，2000年她在日本举办“心与衣”时装秀创立自己的品牌“冈正子”，她的品牌非常注重市场和实用性，是日本时装界的代表。她的设计则非常注重时尚与环保共存，倡导“对人类和自然都亲切的商品制作”，因此她设计的服装全部采用全天然的面料、染料。玉米、大豆，竹子等经过科技处理，变成大豆纤维、玉米纤维的布料裁剪成衣，充满大自然甜美气息，让人耳目一新。

菱沼良树：高科技和新材质的开发人

菱沼良树早年是一名时装以及舞台服装自由设计师，1992年，他以自己的名字“Yoshiki Hishinuma”开创了自己的女装品牌，并于同年在巴黎举行了作品会。菱沼良树对高科技有着浓厚的兴趣，他所设计的很多服装都是通过高科技设备和开发新服装材质来实现的。1996年他就利用最新科技使传统日本绞染设计重获新生。近年，他运用幻想数码、多色彩拼插，颜色渐变等独特设计，不断为时装界带来惊奇又舒适的美感享受。

永泽阳一：新一代海归

永泽阳一早年定居巴黎，1991年回到日本，建立自己的公司STILL，创立品牌NO CONCEPT BUT GOOD SENSE，他也为Sanei公司旗下品牌double wrap担任总设计师。永泽阳一的设计特色在于他的独特剪裁和材料使用，他的作品常常能很好地融合现代感和民族风，加上功能性极强的新材料的运用，常使得服装充满了色彩形体丰富的设计感。而且永泽阳一的设计常常带着浓重的色彩，在其实用的运动、工作，传统服装的风格外展现出优雅的英式时尚。

山本里美：面向柔美、低调的女性

山本里美是当代日本最重要的服装设计师山本耀司的长女，她继承了父亲擅长的黑、白、蓝、灰等基本色系，而且在设计中增加了女性的柔美感，与市场的主流和风尚保持一定的距离。2000年3月三本里美创立了Y′s bis LIMI，后来更名为Limi Fue。里美的设计专注于表现低调的美感，巧妙地运用花呢、棉刺绣等中性素材，直线式的简单线条、最注重的是穿着时的舒适和气氛。“我只用我喜欢的质材，设计我想要穿的衣服，而且是实穿的衣服。”里美坚持认为她的服装只需要吸引那些不标榜名牌或设计师的消费者。

辑／王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