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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上画出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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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诊断,我惊呆了。我来检查眼睛,本来只是为了看看自己要不要配戴眼镜,想不到医生竟告诉我,我可能失明。医生说,我得了“色素性视网膜炎”。

我是专业画家,那一天之前一直前途光明,我的作品在纽约许多画廊展出过。我热爱绘画,但现在,我的生活给恐惧完全笼罩了。

摆脱恐惧

为我看病的医生是位业余雕塑家,一天,他看了我作品的照片后,对我说:“蒂姆,到我任教的学校来一趟吧。我希望你向我的学生介绍一下你的作品。”

我于是来到了新泽西州的马西尼学校医院。这里专为发育障碍症患者提供住院护理服务。许多患者由于大脑受损,有肌肉僵硬、痉挛等症状,他们还常常会出现不受意志控制的动作。

一个年轻男子已在那里等候。他坐在轮椅上,头上套着一个头环,头环靠多根辐条状金属线支撑,金属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用螺栓固定在轮椅上的支架――他就是靠这些装置来支撑头部的。他的手指外弯,还扭在一起。

接着又来了两个学生。其中一个男孩坐在轮椅上,手臂也被绑在轮椅上。

“蒂姆是位专业画家,”医生告诉学生,“他会和大家谈谈他的创作理念。”

我大多数作品的主题都是“摆脱现实世界的各种限制”,这几个成天坐在轮椅上的人听到我的介绍,心里会难受吗?我一边紧张不安地放映幻灯片,一边解释:“你可以利用艺术去表达你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想法。”

从那里回来以后,接下来的几个夜晚,我躺在床上总是难以入睡,老想着那几个学生,他们无法做许多事情:爬树、抓痒、翻书页,可是他们眼睛里仍旧闪烁着亮光;他们如果行动自如,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终于,我决定去学校教他们画画。

轮椅画作

1994年5月10日,我给他们上第一节课。人到齐后,我对他们说:“好,我们开始。这是画布,这是配色用的乳胶。今天,我们只用黑、白两种颜色。

我的学生要不是不能抓住画笔,就是手臂无法控制自如,因此,我设计了一种每个学生都能应用的绘画方法。我说,“请大家把画布铺在地上,先涂上一层黑色,再涂上一层厚厚的白色,然后铺上一块透明胶布。然后,你们把轮椅驶到塑胶布上面去,把轮椅当成一枝大铅笔。

其中一个学生名叫艾里克・科宾,表情严肃,鼻子上架着老式眼镜,一副年轻学者的模样。他像在沉思什么,眼睛几乎完全闭上了,但我感觉到他在聆听。

“你们可以画一百万条线,也可以只画一条,”我说,“最重要的是把心目中的图样画出来。”

我用胶布把一块画布贴在地上,均匀地涂上一层黑色颜料,再涂上厚厚一层白色颜料,然后铺上一块透明塑胶布。我抬头向科宾看了一眼,他斜着身体,头歪向右侧,哭丧着脸,可能是因为失望,也可能是因为渴望做某件事情。

“科宾,”我轻轻地问他,“你想绘画吗?”

他垂下头,回答:“想。”

他推着轮椅来到画布边缘,凝视着眼前的画布。科宾连夜里在床上翻身都无法做到,现在却要参与创作,这让我很感动。经过一番深思,科宾开始推着轮椅在画布上来回走,直到画完最后一“笔”才退出画布,我小心翼翼地把塑胶布掀开后发现,科宾的轮椅后轮在画布上留下粗犷的印痕,黑黑灰灰的,像弯弯的脊椎。

渐入佳境

其后几个月,全班学生都表现出色。对于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感受,他们都很欣喜。特别是科宾,他似乎从绘画得到了无穷的满足感。

可是用轮椅绘画毕竟受到限制,不久,学生们渐渐沮丧起来。他们希望画得更快,于是我开始寻找新的绘画方法。“速度,”我反复思量,“用什么方法画才够快?”突然间,我看到画笔桶上有一束光。有答案了:“光。”

第二天,我去买了一个激光瞄准器,然后从一顶焊工头盔取下一个头环,把瞄准器装在头环上,让激光能向正前方射出。

到了上课的日子,我拿出激光画笔,宣布:“我们不再在地板上画了。你们戴上这个东西,眼睛看着哪里,瞄准器就会朝哪里射出红点。画布钉在靠在墙上的夹板上,你们自己选择颜色和画笔。红点落在哪里,我的助手就会在哪里涂上颜料。”

我将激光画笔戴在科宾头上,问他:“准备好了吗?”他点点头,对画布凝视了几秒钟,便开始用激光画笔上上下下“画”;助手依着他“画”出的光线在画布上涂颜料。“能告诉我你画的是什么吗?”科宾“画”完之后,我问。

“底部是大地,”他轻声说,“那些线条代表我把手臂伸向天空,祈求上帝:‘请别让大地把我带走。’”

这种方法非常成功,科宾尤其着迷,总是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地去画。周围的人也察觉他有了不少转变:以前他总是歪着身体坐在轮椅上,现在却腰板挺直;以前他沉默寡言,现在却说个不停――谈他的画。

师生互勉

一天,我到处找我的小画笔。一个学生指着地板。我以手摸索,摸到了画笔。“你怎么了?”那个学生问道。

我本来不想谈我眼睛有病的事,但我尊重学生,便举起画笔说:“我看不见这支笔。”“为什么?”“因为我眼睛有病。”我平静地说,“我得了‘色素性视网膜炎’,目前无药可医。”科宾盯着我。“老师,我感到难过,”他说。“谢谢你,科宾。”“也许,”他说,“我们要好好把握现在。”“我也这么想,科宾。”

巨大成功

1996年9月,我的学生获邀到一家艺术学院展出作品。他们努力准备,勤奋程度大出我的意料。画展开幕那天,他们都很欣喜和激动。科宾看见自己的画被泛光灯照射着,在轮椅上喊了声:“真妙。”展览结束后,报纸、杂志和电视都对他们的事迹进行了报道。有一次,记者问科宾:“绘画是你跟其他人沟通的方式,对吗?”

科宾眼睛发亮,哽咽着说:“对,对。”

一位画廊经理邀请我们到纽约去举行画展。展览于1998年1月29日晚上揭幕,大批艺术家、艺术爱好者、各界名流前来参观。展品全部售出,我的这些学生真正成功了。

现在,我和许多从前的学生还保持着联系。科宾继续绘画,曾在纽约市与身体健康的艺术家一起展出作品。他每次举行画展,父母都必定出席,并以他为荣。

马西尼学校医院的画家使我的人生观改变了。他们的表现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即使遇上不幸,某些能力遭到剥夺,生命之火仍可继续旺盛燃烧。我受他们所鼓舞,虽然视力日渐衰退,仍坚持回画室作画。

任平摘自[美]《读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