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前方,不知谁能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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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苦苦探寻收费模式的中国数字音乐，终于开始出现一线光明，尽管不知道最终谁能够抵达彼岸，但只要牢牢抓住了音乐听众，总会有一条道路存在

创

立于20世纪初的音乐零售巨头HMV是数字音乐的最新牺牲品。1月15日，HMV宣布申请破产。负责人称其原因是受到网络下载影响过于严重以及未能成功寻求到资金。虽然一周后就有美国私募基金Hilco伸手援助使其最终免于破产，但对太多人来说，“唱片已死”，实在不是新鲜话题。

巨人轰然倒下的背影并未引起音乐行业过多的伤感，有音乐人将HMV的申请破产比喻成拖了很久的植物人终于要“拔管子”了。

与唱片业无止境噩梦相对的则是数字音乐行业不断传出的好消息。据IFPI（国际唱片业协会）的数据，2012年全球实体音乐销售额下滑5%，数字音乐销售却增长了9%，这不仅能够弥补实体音乐销售的下滑额度，还使全球音乐销售额上涨0.3%，这是音乐行业在1999年达到286亿美元的最高纪录之后首次增长。

但是在唱片同样衰落的国内，全球数字音乐市场的繁荣更多像一场光明的梦，路在前方，却不知谁能抵达。

唱片已死，但还有听众

“唱片早就死了，我们已经不会为了实体唱片的销售量去花心思”。在问到现在一张专辑能卖多少张时，叶云甫并没有表示出太大兴趣。他是滚石中国艺人发展总监。曾经唱片公司最恨盗版，但是“现在我去拜托盗版商卖，他们也不一定会卖”，叶云甫不断强调，“买碟的人太少了”。

对滚石唱片本身来说，目前最主要的收入还是来自旗下艺人的商业演出。2009年，滚石唱片汇聚罗大佑、李宗盛、张震岳、周华健四位老将组成乐团“纵贯线”，并进行长达十月余的海内外巡演52场，场场爆满，为滚石贡献不少收入。

“为什么以前演唱会少？在实体唱片销售最好的时候，大家接触音乐的方法就是买CD、买碟。载体改变之后，艺人一直办演唱会、办演出。我们不做这些事情，消费者就碰不到我们。”

如今叶云甫主要的工作就是“把艺人做红”，包括台湾来大陆发展和滚石在大陆签约的艺人。现在手上负责的艺人是郁可唯，2009年快乐女声（以下简称“快女”）中签约的第一人。在这之前，滚石已经有6年之久未在大陆签约艺人，上一次还是1998年签约的羽泉组合，后者在2003年离开。

据叶云甫介绍，在签约郁可唯时，滚石和天娱传媒尝试了新的合作模式。滚石负责音乐内容的部分，“简单来说，只要这个歌手开口唱歌，就是滚石的权利”。滚石和天娱在2009年所找到的新型合作模式实质为滚石、天娱、郁可唯三方合约：滚石负责郁可唯唱片、演出、演唱会、主题曲等；天娱负责声音以外部分，影视剧演出、商业代言等。三方将收入进行分成，声音部分滚石占比较高。

以往的合作模式中，唱片公司和艺人的经纪公司所签的唱片合约，唱片公司负责制作发行唱片，收入主要依靠唱片销售数量。“比如现在收入最多的商演不在唱片公司的掌握中，她唱歌，是经纪公司拿到费用。这很难去维持一个公司的盈利。”

叶云甫称自己喜欢将问题简单化。所谓唱片没落不过是没人买唱片，但唱片公司可以努力找到其他的收入途径。在后来，和天娱的合作模式成为后来许多唱片公司的选择。

滚石唱片也是最早介入数字音乐的唱片公司。2000年，滚石唱片进军网络业，成立网站“网站可乐”，试图通过互联网从事付费下载，却深受盗版困扰。2005年滚石总经理段钟潭接受采访时承认公司亏损，进军数字音乐5年总计亏损1，000万美元。

不过就在当年年底，于2002年成立的滚石移动成功融资3，000万美元，创下数字音乐公司融资的纪录。同一个时间段，滚石移动逐渐解决困境，步入增长。接连几年，滚石移动通过提供无线音乐娱乐服务成为国内数字音乐领域龙头。

模式之痛

2003年，苹果的iTunes音乐商店上线，新的销售模式加速改变了唱片业和音乐人的生存之道。2012年，全球数字化音乐的销售就已超过了实体音乐的销售。然而对于国内音乐人来说，数字音乐赚钱仍是一个难题。

在国内，“所有的唱片公司在CD时代要结束的时候都在想，我们到底怎么办？”叶云甫告诉记者，他2005年从台湾来到北京，“当时还是希望能用歌曲看能否产生消费行为，就做数字音乐，最早很多都是宋柯做的。”

宋柯的数字音乐历程从2003年开始，当时的新浪准备拓展其音乐下载业务，找到时为华纳唱片中国区副总的宋柯，要购买其手中影视歌曲的一半版权。因为金额较小，被华纳拒绝。宋柯却借此机会以麦田音乐之名签下合同，并迅速跳槽成立太合麦田音乐。他看好新技术给音乐带来的巨大商机。

随后，中国移动推出的彩铃下载业务就证明了这点。宋柯买下刀郎等歌曲版权，通过SP向中移动提供彩铃业务。而仅《2002年的第一场雪》一款彩铃的点击下载就达250万次。当年，彩铃为太合麦田带来收入超过1，000万元，占总收入一半左右。

2011年，国内的数字音乐产值超过300亿元，其中无线音乐的收入占279亿元。但2012年刚开始，宋柯卖烤鸭去了。

在后来的采访中，宋柯不止一次地表示互联网时代音乐行业的尴尬：整体大环境对音乐的不尊重让从业者处于自生自灭的位置，内容商方面缺乏能够主导话语权者。在无线音乐领域，运营商处于绝对的强势地位。

279亿元的收入里，180亿元是功能费，60亿元是会员费，运营商不承认这些属于无线音乐收入。彩铃的包月费会给少量版权费用，按照宋柯的算法，这个数字是5亿，占总值的2%。按照彩铃等手机业务的分配比例，电信企业、服务商和版权方三方所占比应为15%、45%、40%。但问题是，电信企业普遍不开放后台数据，没有人知道实际的数量是多少。

中国数码版权集团的许东升、许东棋兄弟曾试图在内地建立起这样的版权管理系统：唱片公司和音乐人将音乐上传至该平台，运营商、网站等使用者通过该平台付费抓取内容。作为平台方，将会给双方提供具体的流量数据和分析，并从交易费用中抽取一定比例作为收入。在日本，这个数字是17%，这套系统有着成熟的运作模式。

凭借手上拿到的独家授权，2007年，许氏兄弟在北京成立公司，想在空白的内地市场搭建起版权管理帝国。

但到现在，这个花大力气建立的版权管理系统都没有被使用。两兄弟最先想从卡拉OK入手，消费者在包厢里点唱一首歌，数据即被上传至管理系统，各方进行分成。但花大力气建立的系统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切入途径。

也想过和平台商做生意。“但电信运营商和网络商更希望用买断的方式取得内容，对这个平台是不喜欢的。现在是大锅饭，模糊分配方式”，对仍被闲置的管理系统，许东棋表示非常遗憾。但许氏兄弟也逐渐摸索出更适合国内环境的运作策略：2010年底，中国数码版权集团获得华纳、环球、索尼的授权，三大唱片公司所有歌曲在华的数字版权，并于2011年2月与联通签约，以之作为销售三大唱片数字音乐的渠道之一。

而在许多音乐人的眼里，互联网公司的做法显得比电信企业更恶劣。很多音乐网站大致遵循这样的发展轨迹：“盗版”——攒用户——“转正”。互联网上充斥着大量的MP3下载链接，赚取流量，再换来广告。

陈戈在创立巨鲸音乐网时想走的是iTunes路线：向唱片公司购买版权，用户付费下载。但很快，平均一天1000元的收入让他不得不寻求更适合国内环境的模式：得到谷歌700万美元与技术的投资后，借助谷歌导入流量，让用户免费下载正版音乐，依靠广告获取收入。

2012年9月，谷歌宣布关闭在中国的音乐搜索服务，巨鲸无奈搁浅。

虽然同样依靠广告的酷我在去年底声称已实现盈亏平衡，但他们面临的，则是饱受诟病的版权问题。和视频网站一样，提供正版音乐的网站也要承担庞大的版权开支。IFPI数据显示，2012年iTunes音乐商店营收的43亿美元中，34亿美元当作版权费支付给了唱片公司。而国内坚持高品质音乐下载的虾米网，花在版权上面的费用则高达收入的10倍以上，原因是唱片公司更喜欢保底费用而非分成的合作方式。

用户就是生产力？

岁末年初，电商巨头开始纷纷对数字音乐下手：2012年11月19日，京东商城上线数字音乐；2013年1月上旬，传出阿里巴巴收购虾米网成立音乐事业部的消息；1月10日左右，亚马逊推出 Amazon AutoRip 服务，购买CD音乐的用户将免费获得MP3版。

国内音乐网站的也开始尝试收费业务：1月7日，豆瓣FM推出收费版本——豆瓣FMPro，不提供下载，主打纯净音质和无广告服务；8日，虾米网推出虾米联通沃电台，联通用户每月花费9元可享受手机端的包流量音乐服务。

而腾讯和百度两家巨头也做出相应调整。2012年年底，QQ音乐启动“QPlay”战略，开放API（应用程序接口），支持各种终端设备无线播放手机上的QQ音乐，试图建立将上下游整合在一起的音乐生态圈，开拓数字音乐的商业模式。在这之前，百度就已将首页的“MP3”标签改成“音乐”，从纯粹的MP3文件传输变身为音乐服务的提供商。

一时间，国内的数字音乐市场像是在酝酿一场变革。而事实上，对作为渠道商的网站来说，向用户收费更像无奈的选择。2012年10月，有消息传出称华纳、索尼、环球三大国际唱片公司将联合国内的百度、酷狗、酷我、QQ音乐等多家音乐网站，从2013年1月1日起，尝试推出收费服务。到年末，却变成各家服务商的分头行动。

“我从来不觉得收费是靠几家公司一起做就能做到的”，虾米网CEO王皓解释，虾米网一直走的是免费在线试听+付费下载的运营模式，这次和联通的合作，则是虾米尝试的另一种收费方式。

“现在整个行业从上到下都有问题。价值回收可以有两个实现途径，一是付费下载，二是在线听音乐套餐。靠广告支撑整个行业并非一种健康方式，广告的单价非常低，转化率的准确数字也很难检测。”

据王皓介绍，去年虾米网提供下载获得的收入约有200万，“对浅度用户来说，收费方式就是广告，但对深度用户来说，就很有必要买单。”而能够让用户产生付费的前提，则是提供好的服务，王皓认为现在很多网站做不好的原因是服务不到位。

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大规模爆发，手机端也成为下一块收费的“试验田”。大小音乐网站的客户端之外，艺人App也成为一种新的尝试，与网站的打包模式不同，后者直接把产品销向自己的粉丝。

2012年3月5日，独立音乐人曹方发行EP《浅彩虹》，与以往不同的是，其表现形式是一个App唱片。这张包含五首歌曲的专辑在App Store上售价30元，实体专辑定价则为79元。据称，“国内首张真正意义上的App唱片”之后，多家唱片公司都将App研发列入重要工作计划。

目前专注于内容的许氏兄弟也即将推出公司的新业务——艺人专属App，利用SNS的性质，打通艺人到粉丝的音乐传递渠道，与网站的打包模式不同，艺人App的受众更有针对性。

“出发啦不要问路在哪，迎风向前，什么关卡……”纵贯线的这句歌词也许正是当下中国数字音乐行业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