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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利贷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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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可以止渴,但要冒着赔上性命的巨大风险。

一边是高利贷巨额利息重压之下的不堪重负,跳楼、逃跑、失踪事件层出不穷;另一边是越来越多的企业家在无米之炊下,前赴后继地踏进高利贷梦魇的同一条河流。

看似荒诞的一幕却层出不穷。银根紧缩的大背景下,从江苏泗洪,到浙江温州,再到福建、云南、内蒙古……困扰中国商界的“钱荒”为一直在地下偷偷摸摸运作的民间借贷打开了登堂入室的缺口,一度只在电影电视中出现的高利贷死灰复燃。

对正遭遇“钱荒”的中小企业而言,饮鸩或许可以止渴,但要冒着赔上性命的巨大风险。

江苏泗洪:全民放贷

江苏省泗洪最近出名了。有网友晒出各类豪车数量:宝马800辆左右、奔驰600多辆、奥迪500多辆、保时捷50多辆、英菲尼迪50多辆、捷豹30多辆、凯迪拉克20多辆、路虎20多辆、林肯十几辆、悍马十几辆、法拉利1辆、兰博基尼1辆、玛莎拉蒂1辆……

并不富裕的泗洪县,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买车?种种迹象指向了高利贷。从农民、医生、个体工商户、教师到公务员,都被这场暴富热潮席卷。那些发了财的人,手上、脖子上戴的手指粗的金链子、金戒指,闪花了很多人的眼睛。

“有人数钱一数一晚上。”7月17日,泗洪当地一家具厂老板,张然(化名)在介绍高利贷上家时说,用点钞机,一晚上数钱能数3000多万。

数月前,在高息诱惑下,江苏贫困县市之一的泗洪,几乎家家放贷。“人们都疯了。”

不仅如此,泗洪高利贷还形成了类似传销的金字塔形结构网络,放贷人员也像传销人员一样分为了上、下线。

在泗洪当地的一个QQ群中,聚集着上百名高利贷三线和四线的人,放贷金额从数十万到数百万元不等。

他们的上线,位于二线的人,有十多名,有的身背欠款上亿元,少的也欠1000多万元。

张然是这个QQ群的群主。他的上线也是他的好朋友。最开始,张然拿出10万元交给朋友并要了5分的利息。当时,他看到朋友的轿车后备厢里每天都有成捆的钱。

张然说,开始他也担心安全。朋友说,你那点钱就是“钱屎”,什么时候想要随时还。张然试着要了几次,果真都能要回。

随后,他把亲友加上自己的全部家当,共200多万交给朋友。其中有姐姐治病的5万元、哥哥从银行贷的数十万元及父母的拆迁款等。那次,他得到月息1毛5。但他上线的上线,利息达3毛。

“这比做什么都赚钱。”

张只不过是泗洪全民放贷的一个缩影。

当地人称放贷为“放爪子”。在泗洪县石集乡的新汴村和石集村,每村都有95%以上的村民“放爪子”。

“谁不放爪子谁就是愣子。”一名村民说,高利息让很多人失去理智。最疯狂时,当地人甚至以能把钱直接贷给二线、三线的人为荣,因为那样利息较高。

快速“赚”了钱的人们开始买豪车。一时间,泗洪大街涌现出各种豪车,引起社会关注。高息放贷最密集的石集乡,被称为“宝马乡”。

而且,放贷的远不止农民和个体工商户。在高利贷的巨额利息诱惑下,医生、教师甚至公务员,都经不住高额利息的诱惑,纷纷加入了高利贷的洪流。

7月18日,人民银行泗洪支行一名负责信贷的人士称,有很多公职人员参与高利贷,监管形同虚设。“这是典型的‘全民放贷行为”’。

7月19日,泗洪县政法委书记徐宜军说,泗洪民间融资规模约20亿。对于常住人口刚过90万的泗洪来说,这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

“就像一个胀满气的气球,针一扎就破了。”泗洪村民们如此形容当地高利贷的泡沫。

浙江温州:老板“上高速”

“一家中小企业,如果没有银行贷款,只靠民间借贷,大约6个月就要倒掉。”6月15日,浙江一家企业负责人郑先生向媒体大倒苦水。他表示,借高利贷,已成为浙江众多中小企业老板“寻钱”最质常,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与泗洪高利贷泛滥中农民、个体户充当主角不同,在民间借贷素来风行的浙江温州,很多闹起“钱荒”的中小企业主正因为高利贷而自掘坟墓。

2010年末,郑先生的企业因为打跨国官司,企业的资金链出了问题,不得不向担保公司拆借1亿元人民币。“按照每天千分之二的利息来算,一天要付出的利息就是20万。我们公司只借用几天资金,就已经被吓得半死了,利息太高了。但当你实在坚持不住,企业马上就倒掉的时候,高利贷还是要去借的。借来,先活下来再说,至少还能撑半年。”

在浙江中小企业主中,郑先生的心态具有一定的普遍性。

浙江某商业银行信贷经理高林介绍,他的客户中有一家医疗器械生产企业,由于着急用钱,在等不及的情况下借了700万高利贷。“这700万元,每天要付14万的利息。这家企业希望我在半个月之内帮他把款从银行贷出来,还给高利贷。结果,贷款还没贷下来,企业却先倒了。”

提起这件事,高林一脸惋惜。“在宽松的货币政策下,钱贷出来是没问题的,但后来政策越来越紧缩。”

于是,在利滚利的巨额利息面前,从银行贷不到款转而向高利贷伸手的一些中小企业主无奈地选择了“出逃”。

“利滚利,就像吸毒一样。有的企业,借了高利贷等银行贷款,等两三天可以负担得起,如果在规定的时间里从银行贷不出款来,这个企业主就要逃走。”高林表示,当地人把老板跑了叫“上高速”。

当然,染上高利贷后,安全“上高速”也并非易事。

温州一家企业主透露,一般情况下,放高利贷的人,身边多半跟着保镖。

“那场面跟香港电影里的情节特别像。有些高利贷公司会成立自己专门的讨债部门,市场上也有专门的讨债公司与高利贷产业相呼应――在必要的时候使用暴力或恐吓。”

不过,现在企业主出逃的手段也多了起来。经常是老板在家里坐镇,工厂照常生产,靠“面子工程”稳住高利贷者。其实,老板的家属早已经悄悄“上高速”了。又过了几天,老板也突然消失,工厂随即停摆,“金蝉脱壳”之计便大功告成,倒霉的却是那些领不到工资的员工。

让人意外的是,尽管不堪利滚利重压,但眼下借高利贷的企业主却一天比一天多,而高利贷的利息也“噌噌”往上蹿。“企业太需要钱了,‘钱荒’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很可怕。”

目前,浙江民间短期借贷的利率水平月息已达5分、6分,甚至高达8分、10分。半年以上的贷款利率水平也有3分、4分。

日益走高的利率反过来又进一步加大了借款者的还款压力。

温岭市利欧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陈景伟就对贷款风险的加剧忧心忡忡。

“有一家生产麻将机的企业,借了高利贷,一天前,一百多人的工厂还机器隆隆,一派热闹的劳动景象,仓库里也堆满了原材料及产品,可一天之后,这家企业却突然寂静无声,大门紧闭,厂子关门,老板消失。”

陈景伟分析,在利滚利的巨额利息面前,如果老板不选择出逃,等待他的只有两种状况:一是厂子全部卖掉也无法承受本息;二是被高利贷雇佣的社会力量每天戴着墨镜堵在家门口、守在厂门口,或者干脆“被人抓走”。

“目前,‘上高速’的老板越来越多。”崩盘风险一触即发?

饮鸩止渴式的高利贷乱象并不只是泗洪和温州的个桑。

中小企业融资难正让游走在黑白之间的高利贷山火燎原,全国各地的高利贷之风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在鲁西南某县,高利贷公司多达二三十家,奥迪这个级别在当地就不叫车,5分利的月息很普遍;

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全民放贷早已造成民间资本紧张无比,连4分、5分的月息都没法吸引借贷者拿钱出来;

即便是在中部省份安徽,合肥、安庆、宣城等地都已间断曝出企业主被高利贷拖垮的事件……

有专家总结,当前国内民间借贷正呈现三大新特征:一是范围广,民间借贷已从两年前的江浙沿海扩展到陕西、内蒙古等内陆地区,从制造业领域扩展至商贸流通甚至普通家庭。二是利息高,有的民间拆借年息已超过100%,达到近年来的新高。三是参与者众,在高息和资金需求饥渴等作用下,甚至有银行资金也充当了民间拆借的二传手。

在高利贷雪球越滚越大的同时,越来越多的分析人士开始担心泛滥成灾的高利贷会不会迅速崩盘?崩盘之后,血本无归的放贷者会不会铤而走险带来不安定因素?二次探底疑云未散的宏观经济能否经得起这一轮惊涛骇浪……

此前,处于本轮高利贷风暴眼中的泗洪已经出现崩盘征兆,并由此诱发了一系列问题。

6月24日晚,江苏泗洪4名放高利贷的石集乡村民找上线要钱后所乘轿车被追撞,4名村民两死两重伤。

尽管当地公安机关一再声称这只是一起交通事故,但其中一名死者的妻子仍坚持认为,丈夫是“因为讨债被人杀害的”。

事实上,在高利贷的疯狂泡沫破裂后,全面放贷的泗洪逐渐跌入了全民讨债的困境。这段时间以来,当地村民在路口堵上线讨债的事情屡有发生。甚至有村民找到上线后,将人半埋进土里灌辣椒水,以便逼迫对方把钱“吐”出来。

与此同时,作为借贷主体的中小企业主逃跑、失踪和自杀事件的屡有发生也为高利贷崩盘敲响了丧钟。

8月12日,上海松江钢材市场一位女老板因承受不了高利贷的巨大压力自杀身亡;几乎与此同步,安徽宣城的一名房地产开发商同样因资金缺口神秘失踪

泡沫越吹越大的高利贷风险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7月18日,泗洪县公安局政治处主任姜扩军说,目前他们最希望的是让泗洪高利贷风波“软着陆”。

但需要“软着落”的,难道仅仅是泗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