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走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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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湿地

向北走，向北走啊――

一条砂石和黄金铺就的路面，阳光如洗

已经没有了多少人间的烟火

已经没有了，黄尘扑面和牛车便道

深入中亚的一条大路，在哈巴河境内

一片空旷得有些寂寥的沙地上

长满了水草一样低矮的植物和瘦小的云雀

铁丝网后面的异国他乡，熟悉得让你无法亲近

而水草长满了异乡的国土，芬芳覆盖着

多么遥远的天空下陌生的农庄

水呀，水是你布尔津和额尔齐斯河，乳汁般

愈合了这沙地缝隙般细小的伤口和漫漶的溃疡

白桦长满了开阔的河床，缓慢的河水

在广大的干旱和沙地间，选择、停留，复又离去

可可托海

一个小时之前和一个小时之后，我都无法

让自己行走在同样一条被荒弃的路上

这个酷烈的夏日里，可可托海光阴般的小镇

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半个世纪

从富蕴县城出发，这个在山地间

被贫穷喂养的洁净的县城，用一条古老的山路

和性能卓越的越野车，牵引着我

一次盲目的行走和多少有些陌生的疑问――

是忽然开阔起来的山前平原，野鸭湖般的宁静啊

是伊蕾木湖有些深蓝的水面上，倒伏的山影

是一条废弃了多年的山路上，一只鹰的飞翔

留下了我旅途的疼痛和视野里的，一次次惊喜

可可托海还没有到来，它停留在光阴的深处

停留在四季的荒野中，等待着，时间的苏醒

一只大鸟携带的天空

山石抖落，遥远而不可企及的另一片天空

是一只鸟啊，翅羽下的行走

如果大山，已经不再是不可以逾越

如果万山之巅，停留着我们自由的飞翔

那么山风吹来吧，多么巨大的山石

都不可阻挡一只鸟的翅膀――

一只飞行中的鸟，目空一切

短暂的驻足，只是因为山石间的芬芳

我在阿勒泰山地间的一块石头上

端详着一只鸟的飞翔。一个人

在这寂静里留下默祷的诗行

我不能像一只鸟那样，跨越一万里的故乡

我已经足够幸运了。我的深山远途之中

我的寂寞里有一只命运般的大鸟，在头顶上盘旋

(作者单位：绿洲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