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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树下,蝴蝶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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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拔

教学楼五楼的实训室里,淡蓝色的墙壁上写着“技能是立业之本,责任感是立业之源”的警示语。12张软垫床,洁白的床单,木制的床座,实木地板,营造出一丝家的温馨,更带着浓浓的职场气息。酒店管理与客房服务专业二年级学生正在上做床的实训课。

挺着啤酒肚、戴着宽边眼镜的芮老师一声令下:“计时开始。”评委老师对每位参加选拔的同学按下秒表。老师们要从这堂课上选拔出参加市、省两级技能大赛的种子选手。

艾先是把错位的床垫与床座对齐,然后从容地铺床。她拿起床单,从里向外层层拆开,双手抓紧床单两端,用力向床头一甩。只见洁白的床单在空中飘飞,然后乖顺地贴在床垫上。艾双膝下蹲,莲步轻移,将床单的3个角包成了等边直角。当她移至床尾准备包第四个角时,床垫却突然倾斜了少许,艾的额头顿时渗出了许多细汗。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艾只得放弃将床单最后一个角包成等边直角,转而立即进行下一步。她将甩被套、套被子、被子定位的步骤完成得很迅速。艾将床单打了一个内系蝴蝶结,把床被反折40厘米叠好,整理好枕套,放置好枕头,她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艾用目光审视了一遍整张床,随后对老师说了声“完毕”。艾最终用时1分23秒。

浓眉小眼、高挺鼻梁,皮肤微黑的门洛上场。他双膝下屈,手握床单,用力地将床单甩出。糟糕!此时床单脱离了他的双手,飞落到地板上。门洛的双颊顿时变得通红,只见他甩了甩头,把地上的床单拾起放入柜中,再重新取了床单开始铺床。后面的环节他都完成得很完美。门洛最后用时1分58秒。

芮老师指出了艾和门洛在选拔赛中暴露出的问题:“如果床垫四角不垂直,就要依据床单的硬性折叠成直角。艾,下次你要注意这些。门洛,抓床单时要抓紧,甩的时候要巧用力,否则费力不讨好。”艾和门洛认真地点了点头。

最终,艾、门洛从48位选手中脱颖而出。

“门牙,不错呀,你何时练就了腾云驾雾的本领?”艾黛眉一挑,对着门洛笑了笑。

“艾蒿,你的数学功底不浅,居然玩魔术般地把直角变成了钝角,这招比我高明多了!”门洛说话时小眼眯成一条线。

“门牙”是艾送给门洛的专属名字,因为门洛的两颗门牙特别打眼。“艾蒿”则是门洛送给艾的外号,因为艾腿长,长得清秀,身体还散发出艾蒿草的清香。

别名

这两个别名的来历,说起来还有些曲折。

时间倒回到炎热的夏天。

城西车站站牌前,身着白底小紫花上衣、蓝色运动休闲裤,脚穿红色平底鞋的艾独自上了开往Z校的公交车。艾一只手扶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抓住吊环。随着司机的一个急刹车,一个人撞到了艾,艾向后一仰,手机哐当一下就掉在了车厢地板上。

“谁这么不小心啊,我的手机可是新款的OPPO手机,摔坏了要赔的!”艾有些焦急的声音引得车内人纷纷看过来。

“对不起。是我没站稳撞到了你,如果你的手机摔坏了,我赔!”一个留着碎发、皮肤微黑的男孩站到她面前。男孩急忙弯腰拾起手机,他看了看,说:“你的手机跟我的是一个款。我的手机也是刚买的,如果你的摔坏了,你就拿我的换吧。不过,你的手机并没有摔坏,你换不换?”

“没坏就不换了,谁知道你的是不是山寨机!”艾凶神恶煞地看着男孩。

车到Z校站停了,艾快速地走下了车。艾找到旅游专业报名处,办完各种手续时,已是下午3点了。

艾围着学校转了一圈,她发现这所职校大气秀美。参天的香樟,高大的梧桐,婆娑的桂树,墨绿的苏铁,如茵的草地,将校园装扮得别具情调,黄墙红顶的建筑鳞次栉比。艾看着偌大的校园,心想:“看来克服重重阻力,放弃上普高选择到这里学习,是选对了。”

高温难耐,艾快步走入一条紫薇林阴道,透心的清凉让她痛快地吐了一口气。行人三三两两,有的轻声说笑,有的凝神静思,还有的背倚树干。突然,艾看到一个男孩独自漫步在石子路上。“那个男孩好眼熟,一定在哪见过。”艾满脸疑惑。

“这个女孩怎么也在这里?难道她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门洛有些惊讶。等到门洛抬头准备和女孩打招呼时,艾却转身离开了。

晚自习时,在教室的走道上,门洛一眼瞥见在林阴道上见过的那个女孩,她换了一身素色连衣裙,发髻高挽,还戴了一个雪白的蝴蝶结发夹。

“是你!”门洛和艾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你差点摔坏我的新手机。如果手机有‘后遗症’,你就得赔了!”艾一脸不愉快地看着门洛。

门洛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蹿了上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也算好人?那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艾瞪着她的一双大眼睛说。

“你这种人,没兴趣理你。”门洛没好气地甩下一句。

门洛和艾再一次碰面,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的事了。在一次旅游地理知识辩论赛上,艾是正方的一辩手,门洛是反方的一辩手,他们俩面对面地展开了一场唇枪舌剑。门洛的两颗特大号门牙给艾留下了深刻印象,艾的高挑长腿让门洛看直了眼。在余晖洒向紫薇掩映的林阴道上时,艾、门洛这对冤家再次“仇人相见”。

“唉,我看你的门牙超大,‘门牙’这个别名非你莫属!”艾抢先发难。

“你的嘴怎么这般损!我也送你一个别名,就叫‘艾蒿’得了!你看你那两条腿,细得跟艾蒿茎似的!”

完胜

备战了3个月的市技能大赛明天就要开赛了。芮老师在睡前给艾和门洛做了一些心理调适工作,并嘱咐他们早点休息。

门洛看着宾馆的床,发现床单、枕套、被子三处中线没有重合,被子的4个角也塞得不饱满。他习惯性地抖开被子与床单,把手机秒表打开计时,重新做了多遍。门洛觉得自己在细节处理上没有问题,花费的时间平均值是1分23秒,基本上稳定在1分18秒到1分25秒之间。他松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安心睡个好觉吧,醒来就是新的一天了。”

晨曦透过柠檬黄的窗帘投射到床前,艾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回想昨晚的梦境,她哈哈地笑出声来。艾对着镜子里的女孩说:“今天一定会大获全胜!”

进入赛场时,艾和门洛被分在同一个组。艾伸出右手,笑着说:“门牙,必胜!”门洛友好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击掌为证,必定全胜!”

赛场中,摄像机开启,监考老师、选手都各就各位。

随着一声“开始”,赛场顿时变成战场,无声的战斗,智慧和技能的大比拼正在激烈上演。

二段十四个招式,门洛和艾都烂熟于胸,他们操作起来也是驾轻就熟。经过一番努力,艾、门洛同时向监考老师报告了一声“完毕”。

监考老师面前的床单,就像是巧夺天工的艺术珍品,他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最后,艾和门洛两人用时都为1分18秒,两位同学以同样优异的成绩并列市赛客房服务专业做床项目第一名,入选参加省赛集训队。艾和门洛相互点了点头,他们都知道明年他们将代表全市赴省参赛。

赛 后

“门牙,门牙!”艾对着走在前面、斜挎一个黑底白字皮包的门洛大喊。

门洛转过身来:“艾蒿,有事?”

“你沾了我的光呢。赛前,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站在领奖台上,是你为我戴上紫薇花环。”

“这么巧?我包里真有一个紫薇花环,是校外采摘的。来,我为你戴上。”说着,门洛从包里取出花环。

艾不禁眼眶湿润了起来,她在心里默默感叹:“莫非这是天意?梦中的你,在给我戴花环的同时还吻了我的前额?”

“我喜欢紫薇,因为它有两大特点。一是花期长,可开4个月之久,打破了‘花无百日红’的传统看法;二是树龄长,紫薇一般可活500到1,000年。送这个紫薇花环给你,也有两层意思。一是祝贺你凯旋,二是向你道歉。”门洛一脸笑容地说着。

“你还记得手机被摔的事吧。当时,你右手边紧贴着一男一女。女的顶着一头板栗黄的烫发,左手拎着一个大提包,男的穿着一身牛仔衣服,他们都是扒手。我看到在人们拥挤的时候,男的拿出一只镊子伸向你的口袋。在不能喊又不能拉你的情况下,我只得借着急刹车的机会狠狠地撞向你。没料想,你的手机因此摔地上了。后来,扒手匆忙地下车了。我有好几次想跟你说明情况,一想到你那张刀子嘴,我就失去了勇气。”门洛解释着。

“门牙,你怎么不早说?因为这事,我一直误会你,不仅把你当作竞争对手,还觉得你高傲。”艾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有你这样一个对手也不错啊。我还挺高兴的。”门洛用手拭去艾眼角的泪水。

“好,紫薇作证,每年秋季,鲜花盛开的时候,我们都要来花道走走。”艾看着门洛,满眼都是笑意。

站在林阴道的艾和门洛,仿佛站在一片落英缤纷中,他们变成了两只蝴蝶,翩然地舞蹈着。

(责任编校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