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迫做过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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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说】说到被迫做的事，太多了。很小的时候，有人把盐塞到我嘴里，强迫我不哭；有人把扁担压到我肩上，强迫我去挑水；有人把我锁在屋里，强迫我腾出地方，供人约会……这个“有人”不是别人，而是我的亲生母亲。

母亲长得漂亮，黑亮黑亮的长头发，白白的牙齿，身材凸凹有致，不像农村女人。父亲是个挖煤工，长相一般，话也不多，朴实无华。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这对夫妻，都说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第一次听人说母亲的风流事，是在10岁那年。一天，几个中年农村女人坐在一起，边抽旱烟边聊天，聊着聊着就说到母亲，她们无比亢奋地说母亲去了邻村某某家，那家女人得了妇科病，在县医院住院，男人偷偷跑回自家跟母亲约会。母亲进门时头发梳得齐整整的，出来时胡乱扎在一起，袜子还穿反了……说完几个人放肆大笑，又弄出一堆难听话，根本没发现躲在大树后边的我。

我怒火中烧，像野猫一样冲出来，嗷地一声扑向那个笑得最欢的黑胖女人。她没防备，扑通一下坐到地上。我顺势骑到她身上，挥起小拳头一顿猛砸。可能是扑得太猛，也可能是她太胖，这个屁蹲竟坐碎了她的尾巴骨，她疼得满地打滚，我倒觉得特爽特解气。

我痛快了，但后果却非常严重。围观的人忽地涌上来，这女人一见观者众多，索性边滚边骂，历数母亲的风流事，把几个人的闲聊，一下变成村级新闻，尽人皆知。我先被母亲痛打一顿，父亲下工后，又被他踢了两脚。胖女人半真半假地住进医院，所有费用都得我家出。父亲凑好钱，让他弟媳也就是我婶去送。婶怕挨人家打骂，逼着我一起去，其实是把我当道具，演一出负荆请罪。她说好由我先进门道歉，然后她再进来给钱。

一个10岁的小姑娘，就这样被几位最亲的人逼上了悬崖。那一幕太难忘记了，那是个有十来个床位的病房，胖女人躺在靠门的那张床上，拉着黑脸，呲着黄牙，床边站了四五个人，一见我，个个像打了鸡血，眼冒绿光，一副不见钱不罢休的架势。我两腿发软，上牙打着下牙，本能地往婶子身后躲。可她好像比我还害怕，一个劲儿地往前推我，边推边说：“赶紧的，赶紧的。”

我说了什么，他们又说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事后，我的心里全是恨，恨那个叫母亲的女人。你干了对不起父亲的事，让我、弟弟和父亲在人前抬不起头。现在，还让我来收拾她惹下的残局，逼着我去见那帮恶人。我一个孩子，能做错什么？那个胖女人不该打吗？你，我的亲妈，不该反省自己吗？出来道歉的人恰恰该是你啊！

这便是我平生做的最大的一次“被迫”，从此正眼都不看母亲一眼。当然，她也从没想过主动修补跟我的关系。那件事后，她进城打工，很快就办了个小煤场，自当老板，忙得几个月不着家，钱倒是一分不少地寄给父亲。我的少年生活是黑暗的，但它迫使我加倍努力，不仅考上了大学，还一路念到了博士毕业，并有了今天的生活。我承认，母亲一直都在用钱来尽责，没有她的挣钱打拼，就没有我和弟弟的学费，也就没有我们的明天。但是，那一场恶梦般的经历，实在让我难以原谅、难以释怀。

去年我做了母亲，母亲闻讯第二天就赶过来。当她伸手抱外孙时，我发现那双曾经丰腴白皙的手，已经皮薄骨露、布满青筋，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垢。她使劲亲外孙的小屁股，粗糙的脸埋在婴儿的里，更显风尘沧桑。亲着亲着，她突然不动了，头紧贴着外孙的小屁股，一行泪珠顺着眼角淌出来。

那一刻我呆住了。我无数次见过母亲哭，她被情人抛弃的时候，她被父亲暴打的时候，她被村里人辱骂的时候，她都当着我的面哭过。但那些泪水都像我砍下去的血痕，让我无比解气。但现在，20年后的现在，60岁的母亲在外孙面前哭了，比当年的痛嚎多出无尽的内容。我的心一下软了，扑向她叫了声“妈”。她抬头看看我，一把把我拉到怀中。我俩大声痛哭，被残酷生活压抑扭曲的亲情，终于在这一刻回归了。

【诉说】我是2012年年底正式退休的。在大国企党办搞了大半辈子文字工作，写典型材料和官样文章，几十年如一日，练就一副好身手，也赚得几分好名声。在机关当笔杆子，工资不高，劳神费脑，能人不爱干，孬人还干不了。我一退，一时找不到合适人手，领导便想到反聘我。

在退休回家的第二个星期，主任突然打来电话说：“班子已经研究了，决定反聘你继续做原工作。你身体这么好，又轻车熟路，干下去不成问题。每月额外再给你2000块的反聘费，其它福利待遇跟退休前一样，明天你就来吧，办公室什么的都没变，一切照旧。”

他可能以为我听后会非常高兴，甚至会感恩戴德，所以说得非常轻松随意。可出他意外的是，我当即就回绝说：“不干。”他顿了一下，显然是吃了一惊，然后说：“老肖，你怎么了？这可是打灯笼都找不到的美事啊，多少人想求都不得呢。你是不是嫌2000块少了？你可以打听打听，一般单位反聘的，都给1000，你是高手，比他们高一倍，其它福利待遇没算呢，你这是闹哪出啊？”

我忙说：“不是嫌少，我也知道这是美事，我最多也就值这么多钱。可是，我就是不想干了。我本来就没啥钱，有这2000块，我也买不起大房子，开不起好车。没这2000，我有退休金，日子也能过得去……”

主任生气了，不等我说完，一句话没说就挂断电话，从此单位再没有来电提此事。后来，又有几家企业找到我，也是聘用写写抄抄，都被我婉言谢绝了。我是下决心跟职场告别，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的新生活是这样的：每天6点半起床，到湖边散步、打太极拳。早饭后，开始读书，《高老头》、《茶花女》、《静静的顿河》、《阿Q正传》，等等吧，几十年想看但没心境看，现在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精读了。我在案头放上一杯茶和一部字典，一字一句地啃读，一页一页地品味。读到兴奋处，还把心得体会直接批注到书上。我的字不错，是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有时用红笔写，有时是碳素墨水笔，附在白纸黑字上，很好看，女儿说每页都是书法，美得像艺术品。

我也上网，看看新闻，打打游戏，玩得不精，却也乐此不疲。两个月前，我还有了微博和博客。我更很喜欢博客，这玩意好啊，把你想说的写出来，不用他人讨论，不用领导审查，也不用四处投稿求发表，只摁几个键就能广而告之。我现在已有400多的访客量了，还有12个粉丝，我们或留言或互粉，互动得有滋有味，让我超有成就感。

每周二和周五的下午，我会去社区活动室打乒乓球。上班时，我是集团工会体育大赛的三甲选手，球技那时就居高端。现在回归社区，更显了得，把那些老头老太太们看傻了，视我如明星，排着队跟我过手。如能让我指点两下，简直就像粉丝握上了偶象的手，那种众星捧月的感受，几乎让我飘飘然了。总之吧，我整天忙得人仰马翻，却也乐得欢天喜地，屁颠如小鬼，快乐似神仙。

当了一辈子小文字匠，被迫之事一箩筐。小时候，听父母的；上学后，听老师的；工作后，更得亦步亦趋地听领导的；成家后嘛，我这人还有点惧内，听媳妇的。现在，总算把压在身上的条条框框都打碎了，没人逼我做什么，我也无须被迫再去做什么。都说放下之后才能显现自由。我现在就是一个自由的人，平凡的人生，乏味的日子，我多需要在这种自由下重建生活的风采啊！

【诉说】两年前，丈夫因赌博成性又攀上富婆而跟我离婚。我用两年时间调整心态，并同意亲友们为我物色对象、张罗相亲。没想到，第一次就遭重挫，挫得我对再婚失去了兴趣和信心。

那个男人第一面还不错，我俩都挺有感觉的。第二次见面时，他说在城郊有套房子，刚装修完，请我过去看看。我想，这是他关系升级的暗示吧？心中窃喜，欣然同意。那天是周末，我们第三次见面，本来很愉快温馨，但天一黑下来，他竟要求我留下过夜，并一改前两次的温文尔雅。见我婉拒，竟说出“你婚床、产床都上过了，还惧什么呀？”这话让我的自尊心受到重击，我二话没说就夺门而出。他没追出来，我独自一人疯了似的狂奔，夜色下的郊外空旷寂静，我无头绪地走着，一个多小时后才发现了一辆出租车。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断了，可一星期后，他又打来电话，道歉并邀约。我以为他经过一个星期的思考，反省了，懂得了一个女人拒绝背后的那份坚持吧。于是，我们有了第四次见面。他没事似地接我去剧院看戏，然后又请我去他的旧房子小坐。我犹豫一下，还是去了。开始还好，可坐着坐着，他的手脚和语言就下道了，大讲男人什么时候最需要女人尊重，最需要女人配合，懂得男人需要的女人，才是最有魅力的女人，云云。

见我没支声，他的动作更大了。我“腾”地站起来，抓起包告辞。他一把抓住我说：“你有病啊，怎么我碰一下就翻脸？”然后，不由分说，一把把我抱上了床。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挣脱，还抬手给了他一耳光，然后哭着跑出他家。

那一夜，他不断发来短信，用“有病”、“不正常”之类的词刺激我。我边哭边删，折腾得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开始，相亲恐惧症就形成了，一提这事不仅心烦，而且心颤。一年后，好心人又提到一个男人，条件确实好，我的所有亲友都让我去看看。我承认，我是被逼迫的，但没人拿枪逼迫，况且，这些人都是最最关心我的人。

我犹犹豫豫地去了。第一印象挺好的，但第二次喝茶时，他大胆地向我阐明观点，说他只想找个，解决生理需求，不考虑婚姻。我若同意，当晚就留下来陪他。我吓坏了，忙说感谢他这么直白，没耽误我的时间。他大笑，说我观念旧，像活在上世纪的人。

这次经历让相亲恐惧症更加严重了，我甚至为女儿的未来担起心。她将来会不会像我一样不幸？如果她是男孩多好，那我就从现在开始教育他，让他懂得如何尊重女人。

前不久，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一个男网友兴冲冲地说勾搭上一个“离女”，非常漂亮，让他难忘。我也是手欠，不识趣地问了句“你们是不是要结婚”，他竟回答：“呸呸，我是未婚男，和她结哪门子婚？”瞧瞧，这就是男人，多么让女人心寒！我跟亲友们说，别再为我张罗了，别再逼我了，相亲的事，我再也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