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鼠牌铅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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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成了骗子
早晨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非常的舒服。没有一点再想睡一会儿的倦意。
其他的人还都在睡觉。我看看爸爸送给我的手表。还不到七点钟。爸爸！你要是知道了我的奇遇，一定比我还高兴呢！
有人轻轻走进房间，原来是大胡子。他来到我的身边低声说：“你马上来一下！”
我来到昨天开会的那间教室。只见屋里除了大胡子和吴导演，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孩和一位穿着很讲究的妇女。他们身边放着两只漂亮的旅行袋。
看见我进来，大家的目光紧紧盯住我。
大胡子让我坐下。教室里显得十分安静。
吴导指着我问：“你到底叫什么？”
意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知道我的“末日”到来了，但万万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我那光辉的一瞬消失得居然这么突然！原来，我还幻想我的奇妙遭遇是爸爸精心的安排。现在我才明白这都是“胜利”冲昏了头脑。这真是一场误会。但，如果误会刚刚发生的时候，我就毅然离去，是没有什么遗憾的。可现在，我的身体仿佛一分为二，一半是夏刚，另一半已经化为外星人孢子了……那辛辣的肥皂滋味还存在舌尖……
此刻我的脑子里像乱麻一样。
我说：“我叫夏刚。怎么啦？”
吴导说：“如果你真的叫夏刚，那么我们这间屋里就有了两个夏刚！”
我说：“两个不两个，我不知道！反正我叫夏刚，我有学生证为凭……”
吴导和大胡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说：“你也可能叫夏刚，但你不是我们所要的那个男主角夏刚。”他指着那位陌生的男孩说：“这位夏刚同学才是我们要的那位！他们的火车误了点，今天早上才到。这就让你钻了空子……”
我愤怒了，站起来说：“我并没有非要到你们这儿来。我在火车站等人，是你们非要让我上车不可。我也没有要当什么男主角，是你们指定我当的，还说我太合适了，是什么冷面幽默……”
那位妇女插嘴说：“现在的孩子胆子真是忒大了，什么骗人的事都敢干！演员还敢冒名顶替。我当了这么多年名演员，这种事还从来没有见过！”
我更火了，也不管措词是否恰当：“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们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接我来？”
吴导有些软了：“我们有的演员是副导演在外地选定的。他只告诉我们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坐哪趟车。可谁能想到，居然有两个重名重姓的！他要是在这里，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可是，昨天开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不是演员，有没有人叫你来，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说了，可你们不理我！”
“你说什么了？”吴导很气愤。
“我说，有老鼠牌铅笔吗？我想，你们要是回答出来，就是接我的人。要是回答不出来，就不是！结果，你们不但不回答，反而说我是冷面幽默。”
吴导不愧是导演，他立刻抓住了我的破绽：“就是嘛！我们并没有回答你呀！其实你心里已经明白了。既然明白了，再冒名顶替就更不应该了。”
我无言以对。我明白，小孩子心眼儿再多也不是大人的对手！他们硬把我拉来，还说我是冒名顶替！想起昨天晚上我那样卖力气地吃肥皂、吐泡泡，我几乎要哭出来。
大胡子问：“你刚才说，有老鼠牌铅笔吗？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有气没地方撒，于是大声说：“干吗告诉你，没用！”
那位著名女演员又插嘴：“我们不想听这孩子在这里耍混了，你们是不是带我们到房间休息……”
吴导连声答应，还帮他们提行李，看他那低三下四的样子，真恶心！
那个也叫夏刚的男孩始终没说一句话，他只是冷笑着，看着我，像在看一只动物园的猴子。
我实在忍受不了，于是又喊道：“我在你们这里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你们从哪儿把我拉来的，再把我送回哪儿去！”说着，我冲出房门，一边跑，眼泪一边止不住往下流。
回到宿舍，大家刚起床。看见我进来，秃秃问：“孢子！你是不是跑步去了？”
我没有说话，低头收拾我的背包。
“绿豆芽”关心地问我：“孢子，你怎么啦？”
我大声说：“我不叫包子，我叫夏刚！”
大家吃惊地看着我。
秃秃装做很懂的样子说：“不要管他！不要管他！他进入角色了……”
我说：“你不要捣乱！我马上就要离开你们。”
秃秃说：“呀！你的戏真够重的。除了吃肥皂，还有动情的戏，你还真行，说哭就能哭出来……”
另外几个家伙在秃秃的带领下，紧锁双眉，双手捂在胸口上：“噢！我们太痛苦了，我们太难过了……孢子，难道我们就这样永别了吗？”
“绿豆芽”说：“别逗了，他真的要走！”
秃秃仍然学着剧本里的台词拿腔做调地说：“如果会吐泡泡就是外星人，那么河里的鱼不就都成了外星人了吗？这岂不是太荒唐了吗？让他走吧！他不过是个骗子……”
虽然我知道秃秃是在念台词，但听到这里，我的心仍然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
我拿起背包，说了声再见就往外走。
秃秃跑上来拉住我：“咦？你应该说，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血……我的血是蓝色的！”
我有口难辩，只得说：“诸位！我真的要走了，后会有期。”
这一下，大家都恢复了正常。
“绿豆芽”问：“怎么了？是不是和导演吵架了？”
我说：“比这还严重！”
这时，大胡子走进来，不容我说话，就把我拉走了。在过道里，大胡子说：“这件事怪我太马虎，责任主要在我……我们作为朋友，好好聊一聊，好吗？”
听大胡子这样一说，我的心情好了许多。我把这次来青岛的目的和经过如实说了。大胡子耐心地听着，还不时点点头。
最后，他问我：“现在，你去哪儿呢？”我不说话。
大胡子说：“现在就是我把你送回火车站，你也找不到接你的人呀！”
我委屈地说：“都是你耽误了我的时间。如果你不拉我走，那个接我的人没准一会儿就来。”
大胡子笑了：“有句格言这么说，与其咒骂黑暗，不如点起一支蜡烛。你现在埋怨谁也没用，关键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给我买张火车票，送我回家……我有车钱！”
大胡子说：“你连大海也没有看一看就回去，不是白来一趟吗？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很多呀！”
我心中一动，说：“那你帮我找个地方住下，我有钱……”
大胡子说：“噢！有钱就好办，你说说，你有多少钱呀？”
我喃喃地说：“除了买车票，我还有二十多块钱，我在路上要是不买扒鸡就好了。”
大胡子说：“你这点钱哪够啊，再说，你吃什么？你还要坐汽车什么的……”
我摸摸背包低声说：“我还有20袋方便面……”说着，我心中已经没有了底气。
大胡子说：“老吃方便面也不行啊！方便面也不能顶房钱啊！这样吧！你还住在我们这里，吃住都归我们管，但有个条件，你名义上也算个群众演员，实际上你帮助食堂做饭……”
我气愤地说：“我到青岛是来玩的，不是来给你们当大师傅的！”
大胡子说：“我们有过失，但现在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来弥补这个过失。说实在的，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们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心。行不行，你自己看着办！行呢，你就不要再觉着谁欠你的。不行呢，我马上找车把你送回火车站，不过，我要告诉你，回北京的车票很紧张，我们也不负责买。实在不行，你去找车站派出所……”
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向大胡子借了手机，给家里和爸爸的单位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我没有了主意。我现在只有眼泪。
大胡子说：“哭有什么用呢？你只能怪你爸爸异想天开……即便他的主意不错，也要看看自己的儿子争不争气！”
大胡子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我。他以为我是个贪图安逸，娇生惯养的孩子，这我可不承认。如果一开始，我就以大师傅的身份出现，那倒还没什么。而现在，我从外星人孢子一下子变成了地球人的厨子。这个弯儿怎么也转不过来。别人会怎么看我呢？我的脸往哪儿放呢？
大胡子一定看出了我的心思：“当大师傅也不低人一等。你如果怕别人说你冒名顶替，我可以解释。如果你嫌苦嫌累，那我就没办法了。”
我喃喃地说：“不是有两个‘强盗’都当大师傅了吗？还有一个李妈！”
大胡子说：“我们人手少，你去了，有一个‘强盗’就要到摄制组干别的……告诉你，受不得委屈就当不了男子汉！”
我没说话。
大胡子说：“痛快点！留不留下？”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晚上，我给爸爸写了封信。
我亲爱的爸爸：
您太坑人了。由于您的幽默，把您的儿子害得好苦。
我来青岛已经一天一夜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猫牌橡皮”。我只好在一个什么“孢子摄制组”忍辱负重。来信请速告“革命战友”的姓名和地址。
来信请寄青岛第二小学“神奇孢子摄制组”。请速回信！
您的可怜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