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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下一场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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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每天负责给我送饭的是许医生的儿子许慎,他比我高一个年级。

每次来他都先轻轻敲门,“砰砰砰”,正好三下。我开门接过饭菜,然后又关上门。估摸着我吃完了,他又再次敲门,“砰砰砰”,也是三下,待我开门后把餐盒拿走。

入院的第二天一早,许慎带了一本杂志过来,说是怕我无聊。我冲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把门关上了。杂志的名字让我后来一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笑——小开本的杂志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儿童文学”。

那些天我都呆在素白一片的病房里,听着外面时远时近的口号声,无聊时就看看窗台上不知道是谁种的芦荟,看看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麻雀和窗外地面上交错的光影。而那本杂志被我端正地放在那盆芦荟的旁边,从来没有翻过。

出院的那天,我以为许慎不会来给我送早饭了,却没想到七点的时候“砰砰砰”的敲门声还是照常响了。

这次,许慎没有在走廊等我,而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把粥喝完。许慎拿着餐盒准备走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叫住了他:“你……”我不知道后面自己要说什么。

“嗯?什么?”许慎整理着手里的餐盒,并没有抬头看我。

“这么多天……你……你不怕被我传染么?”我眯着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却依然看不清他。

这时许慎才抬起头来笑了。“被传染了才好呢!那样我就有逃课的理由了。”他说完还吐了吐舌头。见我没回话,许慎摇了摇手里装着餐盒的袋子,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出院了也要好好休息。”

看着许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才关上门,重新坐回病床上开始发愣。我以前一直对高中遐想万千,却万万没想到我的高中生活竟然是这样拉开序幕的:托红眼病的“福”,我一开学就被隔离在校医院里,连军训也免了。

刚收拾好东西,我正准备一个人走出去,就看见班主任、医生还有几个陌生的同学。他们说是来接我出院的,还说要庆祝一下。在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我望着窗台上的那盆绿色植物,默默地对自己说:“再见,芦荟!”

跟着大家站到了阳光下,我才发现自己忘了跟许慎道一句“再见”。

2

没有理由的、出乎意料的,刚上高中的我成绩差得一塌糊涂。我尽管认真听课,但还是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每当无意间看见其他同学在听完老师讲课之后作恍然大悟状,我更对自己失望了,第一次觉得“鼠辈”这样的词语放在自己身上再合适不过。数理化的周考总是不及格,我却依旧不敢提问、不敢请教,只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方格”里,一边啃笔头一边皱着眉头骂自己又蠢又笨。

一想起父母在外对他人说起“女儿在省重点中学念书”时的自豪模样,我便不敢告诉他们其实自己在这个“高手云集”的学校里表现得有多么糟糕——他们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现在连当个“残兵败将”的资格都没有。

在远离家乡的第一个冬天,我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往身上裹了又裹,却还是感冒得像成绩一样“一塌糊涂”。硬撑了几天后,我被室友和班主任强行拖进了校医院输液。新来的护士总是找不对血管,在我的右手臂上插了好几下才插好针头。

冬天生病的人太多,护士没时间时刻照料我。我看着右手臂上那一个个针眼,眼泪、鼻涕终于一起决堤般地流了出来。由于穿得太厚,我的左手没法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只好在脸上乱抹。其他来看病的学生都作惊悚状地看我一眼,然后又匆匆地从我旁边走过去了。

就在我抬起左手用校服袖子擦脸上的鼻涕时,眼前出现了一张特写的脸——那正是许慎的脸。他只说了一句“猫,还是花的”,我就笑了。一不小心扯到针头,痛得我“龇牙咧嘴”的。下一秒,插着针头的右手就被另外一只手给按住了。

“别动!”许慎这次没有笑,眼睛里还有愠色。我乖乖点头,本能地想抽回被他按住的手。许慎明白了我的意思,放开了手。我正要松一口气,他的手却已经放在我额头上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又跑到他自己的额头上去了。末了,许慎笑说:“烧差不多已经退了。”

“跟个花猫一样!”说完许慎从兜里掏出纸巾,又把手向我伸过来。我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一下。许慎再没说什么,把纸巾塞在我的左手里,让我自己擦脸。

“不许吃油腻的、麻辣的、生冷的……多喝水、穿厚点儿,记得戴手套、系围巾,晚上盖好被子……”许慎拿着我的药,陪我朝宿舍走去。我在落后他一步的地方一边回答着“嗯”一边点头,偶尔打几个喷嚏,擦一下鼻涕。

在宿舍楼前,许慎把药递给我,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但我只记得最后一句:“……感冒得再厉害也没人替你难受。”我点点头,然后跑进了宿舍。

为什么你总是要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而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我在最美的时候遇见你呢?

3

我第一个学期的成绩有多惨不忍睹,班上的同学都有目共睹,尤其是数理化。尽管如此,我还是咬着牙在文理分科意向表上的“理”那栏打了一个钩。交了表以后,我瞬间释然了,从此真是走上了“不归路”——我想学医,想自己治自己的病。

俗话说“久病成医”,可惜我没有那个天分,时常生病却一点儿也不通病理,只知道生病了就要吃药、打针、输液、住院,病历、药方也都看得半懂不懂。

听妈妈说,一岁半以前我差不多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对此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因为我身上到处都是根据土方子“烧”出来的小伤疤。左手虎口留下的疤是圆的,右手臂上留下的疤是扁的,小时候我就靠这个来辨别左右,屡试不爽。

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些疤,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是妈妈怕我走丢了而故意做的标记,这样即便我走到阎王爷那里了她也能找到我。这么多年来大家对我的话连一点儿怀疑都没有,但这样的说法在许慎那里却行不通。

许慎看着我沉默了半天才开口:“徐翩翩,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这些有疤的地方都是很重要的穴位,不会有人胡乱点的。只要有点儿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

一点儿医学常识都没有的我能说什么呢?我什么也不能说,只好愣愣地点点头。我这才发现,碰见许慎后,我的招牌动作从摇头变成了点头。他说什么我都没办法反驳,只能点头,像啄木鸟一样。